初夏的夜,有些闷热,然而困意更浓,所以昨夜睡得也不错。
在井中打了水,透心清凉,用来洗漱,顺便浇了院中的花花草草。
从厨房取了早点回来,严柯已经起床,换了一身其他的款式的灰色长衫。又是灰色。
昨天的晚饭,严柯只吃了一碗米线,所以早饭他吃得稍多些。
吃过早饭,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木料和一把刻刀,坐在书桌前认真雕刻着。
我回到院子里,把昨夜洗好晾干的衣服叠好放在严柯的衣柜里。
闲来无事,我走到院子里,回忆起在清州乐府的花溪苑,唐翎书教给我的一套基础的掌法和拳法,脚下生步,手中简单比划,把它们复习了一遍。
严柯今日忙碌,换大杯喝茶。我拎着水壶给严柯的杯中加水时,瞧见他手中的木块已经雕刻出一些形状,看上面的衣摆走势,像是一位翩翩少年。
晌午,严欢特意关照我,遣人送了许多饭菜来。我和严柯均有份。
又品尝一番石城的美食,甚是欣慰。
一整个下午,严柯还是坐在那里,心无旁骛的雕刻。他雕刻的速度极快,我从远处看去,见翩翩少年的发丝已经勾勒好,只剩下面部的精细雕刻。由此也能推断出此人精于雕刻,必定是常年累月坚持不懈练习。我想起赠送陈逸飞一对玉佩、赠送韩子城蜡烛火折子的百变书生,眼前这位“严柯”与百变书生这两个身份的特长如此贴合,如果不是同一个人,那么很难解释得通。
太阳将落时分,我走进房间,在一旁候着。严柯勾上木雕的最后一笔,用拇指轻轻擦拭翩翩少年的面部。我在心里给他竖起大拇指:真是爱惜自己的作品。
严柯拿来一块油纸仔细包好木雕小人,放入怀中。
正思索严柯这个举动的含义,突然听见院门被打开,有一个人径直朝严柯的房间走来,我确定,之前没有任何请示和敲门声传来,所以来者何人?
我抬头望向门口,这一望,几乎看得我目瞪口呆。
因为走来的,竟然是另一个严柯,除了衣着打扮,简直和我旁边的严柯一模一样。我脑回路不走寻常路:这人也戴着严柯的人皮面具?严柯的人皮面具都是批发卖的?
“你是何人!”走进来的严柯惊讶看见另一个自己,很快反应过来,厉声问道。
我身旁的“严柯”,或者称作百变书生更合适,他忽然嘴角一笑,双手在书桌上借力,飞身跃至窗外,侧身看了我一眼,展开手臂,迈开步伐,翻出墙外。
跑就跑,还看我一眼,这是要置我于何地?
我的脑中飞快转动:仅仅根据眼前的情况,似乎和我之前猜测的有所不同,金义山庄的公子并不是百变书生的身份之一,而只是临时伪装假扮。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不是为了得到烟云涧的那件所谓的圣物?我突然也想通了为什么他得手后还要留在山庄,是算准了这“第二位严柯”出现的时间?他雕刻木头小人的时间,也是拿捏的刚刚好。
“小梅,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叫人去追!”严柯对我怒声吼道。
我眉头一皱,一经对比,突然就察觉到百变书生这两日对我的好。左手腕一转,手臂一挥,一道银光闪入严柯的脑门,虽不致命,却也足够他昏睡几日。
收手后,才意识到自己打破了和卧梦轩口头约定的“底线”。眼珠一转,给自己找到一个理由:真假严柯,谁知道哪一位是真,哪一位是假?
顺着百变书生逃跑的路线追上墙头,放眼望去,还好,他还是选择了昨日送白云出山庄的路线。避开暗哨和侍卫,我大约用上了九成的轻功,终于在他打开那扇小门后,出现在他的身后。
百变书生毫不惊讶我的跟随,他不慌不忙探身走出小门。
我紧跟其后也从小门走出,外面的衣衫忽被风吹起,面前湖光物影,相映如画。小门外竟然连着一片湖。
百变书生走上湖边一张简单的竹筏,他将缆绳收起,举起木浆,划开水波。
思考了三秒钟,我还是选择飞身落入竹筏,紧跟在百变书生的身边。
百变书生并没将我的到来放在心上,也没在意我的轻功,只是笑了笑,一边划水,一边给我指着湖面远处。
我发现,对于他的手指比划,我真的理解缓慢并且存在理解误差。
百变书生的划船技术很高,木浆的速度不快,竹筏却在水上走得很快。待我终于看清并明白了他比划的含义,为时已晚。
我们身处的湖,是瀑布式的双层湖,落差不低。因为傍晚的光线较暗,直到竹筏临近,我才发现。
百变书生将木浆用缆绳紧紧系在竹筏上,耐人深思的看了我一眼,优雅的跳入湖中。
我的水性很一般,甚至可以说是很差。而且,我脸上的人皮面具是临时订制,因为追求制作速度又期望高逼真度,所以选择的材质娇贵,不能接触水。一旦在水中泡过,面具肯定脱落。看了一眼湖面的宽度,纵使我的轻功再高,也无法越过湖面到达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