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上,哪里还有他反抗的余地。
挨了三拳两脚,惊魂未定地躲在内殿的金太监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顿时鼓得就像是重症甲亢,怎么也想不到,这些朝廷重臣打起架来是如此的凶悍。
六十多岁,白发苍苍的尚部尚书王直威风凛凛地拿着朝笏狠劲地朝着那马顺的后脑勺狠抽,其他的大臣们也没一个闲着,总之马顺瞬间就被淹没在了人群之中惨叫连天,而有些冲得晚的大臣干脆在外围问候起了马顺的所有异性亲属,个别好斗者还往人堆里施展拳脚,不过大多都落在了那些挤在最里圈正打得痛快的官员身上。
那些屁股上挨了同伴的三拳两脚的文官,自然就更加地愤怒与暴虐,虽然他们的斗殴场面既没有赏心悦目的招式,更没有力拔山矣的气概,但却都无师自通地耍得一手王八拳。
马顺一开始还害怕,生怕自己下了死手,真要把人给打死在朝堂之上,到时候自己这个原本就是王振余党的锦衣卫指挥使怕是也吃不消。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些个平日里文质彬彬,见了刀棒,两腿就会发软的文官们今日就都像是被黄豆塞住了屁眼的老鼠,不把眼前的东西撕碎,他们就不会罢休。
脸上都不知道挨了多少拳,踩了多少脚,甚至是被抽了多少朝笏的马顺甚至想栽倒在地板上都没有办法,因为那些疯狂的文官甚至已经开始用嘴,就个像是一条条恶狠狠的野狗,在撕咬咀嚼着那尚且还活着的猎物。
马顺绝望地奋力挣扎着,哪怕是他身上有九牛二虎之力,却也没有办法挣脱这些完全疯狂了的疯子。不知道是谁的手,一开始轻轻地落在了马顺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庞上,然后,五指就像是地狱中伸出来的魔爪,狠狠地抠下去……
一只眼球被生生抠出了眼眶的马顺张开了嘴,绝望地嘶嚎了起来,最终,他还是被淹没在了一堆之中……
大臣们仍旧愤怒地踩踏着那个已经没有了一丝气息的马顺,用尽一切方式,仿佛不这样,不足以让他们这些平日里受锦衣卫监视和威胁性命的文官们发泄自己内心的暴虐。
而在外围的那些还不能尽兴的大臣们挽起了胳膊,吐掉了嘴中的碎肉,拔下了自己的朝冠,挥动着手中的朝笏,在朝堂内咆哮着。“还有谁?!还有谁?!”
“对,王振那个奸宦的死党,宫里还有!那些误国误国的奸宦,快把他们都交出来!”咆哮声此起彼伏着。
“金公公,这如何是好?这些大臣……”金英身边的另一位太监也给吓得胆胆皆裂,险些就哭出了声来。
刚才被揍得眼圈发青的金英总算是灵醒,听到了那些意犹未尽的大臣的咆哮声,眼珠子一转,招来了一名心腹,在其耳边一阵耳语,那人立即心领神会,招呼了一票人马,瞬间消失在远处。
“疯了,都疯了……”郕王完全地瘫倒在了案几后面,因为看到那马顺的眼珠子被生生抠出来而呕吐变得青白的脸庞上的肌肉在不停地颤动着。
目光呆滞地望着这些仿佛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般的暴徒,他从出生到现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又哪里会知道,这些大臣,竟然是如此的可怖与狰狞。
看着那些又跳又叫又骂又打的大明朝廷重臣们,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了一个念头,说不定自己的兄长就是因为忍受不了这样的场面,才会同意王振的建言,离开京师,怕就是希望能够离这些家伙远一些,耳根子能清净一点吧?
既然朝堂玩开了全武行,打死了一个马顺,人多肉少,刚刚活动开的群臣热血沸腾起来,没理会吓得瘫坐在原位自言自语的郕王,要求内宫立即要出王振的心腹死党,毛贵和王长顺。
王、毛两个太监几乎是应声滚出,两人双手已被捆住,鼻青脸肿的,原本还在破口大骂金英。转眼之间却看到那些平日里文质彬彬的朝廷重臣们此刻就围在身边,全都用一双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打死这些祸国殃民的王八蛋!”一位走起路来都颤颤巍巍的老大臣叫嚣了这么一句,所有大臣们就像是一群饿到极点的恶狼,甚至连脸上沾着的血迹都来不及擦拭,就疯狂地向着那两个面色死白,目光绝望的太监扑了上去……
第十九章 真正的噩梦
金碧辉煌的朝堂之内溢散着浓烈的,嗅之欲呕的血腥气。精神亢奋到了极点的官员们早已把君子远庖厨的圣人教导忘记得一干二净,他们就像是一群不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在屠宰场里为了几条畜生的屠宰权而拚命地屠夫。
郕王无力地趴在长椅上,屁股早已经从椅子上滑落到了冰凉的地板上,跟前的地板上,已经吐得没有东西可吐,只能在那干呕的郕王大脑一片混乱。
耳边还在回荡着那些官员的咆哮声,怒吼声,甚至是兴奋的尖叫声、撞击声,还有约约绰绰,已经微弱到快要完全消失的求饶与哭喊声,都努力地往郕王的耳中钻进去,折磨着他那脆弱无比的神经。
身边的内宦早跑得一干二净,那些胆敢还留在此地的,除了那些处于疯狂状态的官员之外,就只有一些禁军心惊胆战地守候在殿门外,看着这些大臣们疯狂的表演生裂大活人。
郕王终于作出了一个最佳的决定,轻轻地移动着四肢,就像是一条狼狈到极点的夹尾狗,悄悄地向着那大殿的后门处爬过去,仿佛那里是天堂的入口,也是安全的庇护所,只有到了那里,他才能脱离恐惧,远离这些让人心悸的尸体和可怕的屠夫。
眼看距离那后门越来越近,门后的金英也看到了郕王,悄悄地把后门打开了一条细缝,拚命地向着那郕王招手,似乎在给他加油鼓劲,郕王勇气倍增地加快地四脚爬行的速度,就像是那能够在赛道上战胜兔子的乌龟。
就在他距离那扇门不过数步之遥时,一道黑影,横在了他与那道后门之间,一只有力的大手伸到了郕王的眼前,郕王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强自镇定地抬起了头,用他那快抖成风中落叶,比猫叫大不了多少的嗓音叫道:“孤乃郕王,尔想对孤作什么,你们是想造反吗?!”
抬起了头,看清了来人之后,郕王的心神不由得微微一松,是于谦,这位有名的忠直之臣从一开始没多久,就来到了自己的案几前,把那些靠过来的官员推开,要么呵斥,要不是这样,怕是郕王自己也要受到波及。
于谦看到郕王缓缓地起身,没有再向后门逃去的意思,不由得暗松了口气,可是看到那些官员却还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景况,于谦暗暗摇了摇头,向着郕王恭敬地长礼了一礼后高声喝道:“郕王殿下,百官殴杀的,皆是败坏朝纲的王振余党,不杀,不足以平民贫,不杀,亦不足以安人心。诸位臣工虽然行为过当了些,然臣等皆是一片公心,一心为国,没有他意,望郕王为臣等作主!”一声中气十足的喝声,在大殿之中回落,嗡嗡作响。
听到了此言,那些仿佛还意犹未尽的官员们都不由得一僵,看着那朝堂之中满地的血腥,还有那几具已经没有办法分辨出原本到底谁是谁的尸体,官员们终于惊醒了过来。
看到了那被于谦阻拦在距离后门数步之遥的郕王,这些官员都不禁觉得仿佛被人劈头盖脸地浇下了一桶冰水,寒得沏骨,一个原本热血沸腾的心肝瞬间凉到了屁眼。
“殿下,老臣同意于侍郎之言,此三贼,皆是人人可诛之辈。望殿下为臣等作主。”人老精,鬼老灵,活了六七十岁的老王直连嘴角的血迹都没来得及抹,就那么径直跪伏于地,大声高喝道。
官员们的理智也都恢复了,纷纷拜下,齐声声讨那几具已经变成了尸体的玩意,看到郕王的表情仍旧惊惶不安,半天都不吭一声,于谦只得再次开口道:“殿下,锦衣卫指挥使马顺、内监毛贵、王长顺乃王振死党,罪当诛之,今日,群臣义奋,虽然举措略有不当,然皆是为大明,还请殿下……”
郕王看着这些拜得毕恭毕敬的大臣们,心里边很是愤怒这些大臣们这种分明就是在威胁自己的举动。可问题是,万一自己不答应,这些还没疯够的大臣激动起来,也把自己狂揍一顿咋办?
到时候,指不定他们又会新推荐出一位监国亲王,那自己岂不是死得无比地憋屈和冤枉?
“卿等快快请起,孤知道诸卿之意了,孤当禀明太后,请太后断处。”郕王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