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对的口型恰好就是:萧二侍卫,我看见你了,快快出来吧!她将另外三串频那挲递给萧二,笑意嫣然:“萧二侍卫,十四侍卫,你们把这果物分了吧。还有、还有一份是留给将军的,管他爱要不要。”萧二尴尬地笑了笑,取过她手中之物,恭恭敬敬地跟在他们二人身后。这一整面会发亮反光的五彩琉璃,便是姚蕴发现他们的利器了。一行人再继续往前走去,又瞧见一侧的小摊前放着一大摞子红彤彤皱巴巴的如拇指大小的果实。姚蕴俯身一看,笑盈盈道:“娘子好,这可是波斯枣子?”半蹲在摊子后的碧瞳金发小娘子热情地点点头,磕磕巴巴道:“是、是的小娘子,可要来上一些?这个枣子甜、甜糯糯的,对女人最好了,还能、能滋阴补血”“娘子,给我来上两斤吧!”她爽快地付了钱,薛淮喜不自禁地提起了一大个麻布袋子,虽然还未亲口尝到,他已经觉得这个波斯枣子一定极其鲜甜软糯了。两人继续往前走着,前头的地摊麻布上,摆放着形形色色、高低不一的瓶瓶罐罐。它们都是琉璃制成的罐子,五彩斑斓,甚是独特。姚蕴正要蹲下身去细瞧一番,右侧肩膀处突然被人猛地一撞,右手臂被拽得踉跄几步摔倒在地。她抬手往腰间探了探,大呼不妙!一个胡人打扮的小郎君从她身侧呼啸而过,小郎君身形矮小,动如脱兔,不过一会就不见了踪影。她只能用余光瞥见他手上明目张胆地多一个布袋子,正是别在她腰间的碧色钱袋子!萧二和萧十四轻轻一跃便来到她的身前。“姚娘子,可有哪里受伤?”萧二蹲下身来,紧张问道。姚蕴微微摇头,却有些可惜那余钱颇多的钱袋子,还有压在银袋子底下的平安符。萧二起身欲要迈步去追,看见十四竟然也跟着他一同前来,回过头厉声喊道:“十四,留下来守好姚娘子,我去去就回。”萧十四还是年轻冲动了些,终于反应过来,一个闪身退回到姚蕴二人身前,警惕小心地防备着。不过片刻,萧二终于回来了,他拎着那偷钱的胡人打扮小郎君走在前头。出乎意料的是,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波斯衣着打扮的浓眉大眼的年轻男人。男人手上正好握着她被抢走的钱袋子。萧二拎着那小郎君来到她身前。小郎君蓬头垢面,原本光洁的面容混杂着斑斑点点的污垢,虽然是一身胡人打扮,却是名副其实的汉人面容轮廓。姚蕴蹲下身来瞧他,柔声道:“小郎君,你为何要偷钱?”他呆滞木讷地看着她,惨淡发白的小嘴紧闭,不愿意回答她的问题。“小郎君,若是你有难处,我自然乐意赠予你救急的钱财。不过若是你好吃懒做、贪婪无比,那我便是要抓你去报官的。”小郎君听到要报官二字,神色忐忑,四肢微抖,他颤抖着牙齿唯唯诺诺道:“我、我的阿妹病重了,我、我需要钱去买药。”“好,那我便信你一回。十四,你随他回去,若是当真属实,便亲自送他们二人去医馆,医药费我都出了。”小郎君一愣,乌漆嘛黑的灰手抹了抹哭得红肿的眼睛,连声道谢。姚蕴再次抬眸时,就瞧见身前那位波斯男人直怵怵地盯着自己。男人满脸的浓重胡须,只剩下一双棕色眸子裸露在外。他穿着一身华丽的波斯国服饰,脖子前还挂着个能亮瞎眼的大金链子,应该是富贵之人。“萧二,这位是?”她收回了视线,不解问道。“姚娘子,小人去晚了,是这位郎君擒住了这位小贼。他不信任小人,说是要当面还钱袋子才肯放心。”姚蕴笑吟吟地转过头望向他:“多谢郎君。此物是小女的钱袋子。里头大概还剩下五十贯铜钱,最底下还有一枚棕纸所制成的平安符。郎君若是不放心,可以仔细核对。”波斯郎君朝她微微一礼,麻利地打开钱袋子查看,确认无误后,终于将钱袋子还给她。“还请娘子收好钱袋子。这小方盘城不比中原地区,小娘子还是当心为好。”他厚唇微启,真情实意地提醒她,嗓音浑厚有力,而且这一口汉话还说得甚是流利。姚蕴朝他微微屈膝行礼:“多谢郎君出手相助,小女谨记在心。”一行三人回
到了客栈,姚蕴脸上的淡淡笑意才黯淡下来,总觉得哪里透着古怪,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古怪。回到了厢房,却发现萧承毓不在屋子里头。她和衣而眠,脑海里迷迷糊糊地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很快便沉睡过去了。半夜时分,就连萧承毓爬上了床榻与她同塌而眠,她都没有察觉。因为今夜,她竟然忘了锁好房门!翌日清晨,一行人整装待发之时,她终于瞧见萧十四冒着热汗小跑回来。“十四侍卫,如何了?”她朝他挥了挥手,急切期盼地望着他。萧十四喘了几口气,恭敬回道:“姚娘子,那小郎君的确是有个重病卧床的妹妹,属下连夜送他们二人去了医馆,诊治的郎中说是得了一种名为胸痹的痼疾,需要好生卧床休养才好,属下已经垫付了一年的药钱。今日清早属下亲自送他们回了家,离开前还跟四周的邻居仔细打听了一番,他们二人的确是长久居住在那处的,父母早逝,徒留他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属下确认无误后才离开的。”姚蕴细细斟酌着他的话,终于大松了口气,也许只是她多虑了。“多谢十四侍卫。快上马吧,我们要准备出发了。”马车飞驰,骏马奔腾,席卷起了满地的黄土飞尘。再行过了二十几公里,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巍然耸立的关口——玉门关。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一旦踏出了玉门关,从今往后恐怕是四五年都不能再回来了。她转头回望身后广阔无垠的黄土沙漠,风起飞扬,不知是沙子迷了眼还是眼糊了沙子。虽然还是七月盛夏,可是在这西北偏僻之地的玉门关,簌簌吹来的轻风已然多了几分透骨凉意,蚀灼得她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