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从屋里出来,想是宋若芙嘱咐她出来相劝宋书安,莫要怨怼殷煜珩,毕竟此事与他无关。
“夫君快快松手,你一个读书人,怎能对殷将军拳脚相向,芙儿吃了护心丹,已经没有大碍了,你快松手吧!”
宋书安确实是关心则乱,听到宋若芙没事,才想起来自己薅的是谁的衣领,他可是在沙场上可以以一敌百的殷煜珩,他若是较真了,一抡胳膊自己就得飞出去,怎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吹胡子瞪眼。
松了手上的力气,宋书安借着谢氏下了台阶,只是嘴上却不肯罢休,转过身,刚想对殷逸行发难,却见他抱手作揖,深鞠躬赔礼。
“宋大人息怒,都是在下未能约束好内子,误伤了嫂嫂,晚生给您赔不是,回去便家法管教与她,严惩不贷……”
宋书安是读书人,越是墨守成规地知书达理,越是不好多加斥责,人家都这样赔罪了,自己只好偃旗息鼓,若是像个妇人一般计较确实有辱斯文。
殷煜珩冷冷睨了他一眼,眸中闪过一丝鄙夷,读书人的繁文缛节在他那里一文不值,正是他这般周全礼数,才让虞清莲钻了空子,为难宋若芙。
只不过殷煜珩不在乎这些,他答应过宋书安给宋若芙一世安稳,人便不能在他将军府里出事。
绕过宋书安,殷煜珩大步走到亲弟殷逸行面前,待他直起身,对上的竟是一双冰冷深凄的眸子。
“我曾当着弟妹的面跟丽嬷嬷说过,母亲过世后,她来黛澜轩伺候,弟妹这般伤心,几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殷逸行背后一凉,惊出一身虚汗,面对从小笼罩在自己头顶的威压,他对殷煜珩的忌惮如同梦魇一般挥之不去。
就算他此刻想镇定自若,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抖个不停,实在是担心今日之事便就惹了殷煜珩在意,那演了多年的兄友弟恭怕是要毁于一旦。
“兄长……虞清莲或是失了中馈心生怨怼,你也知道,逸行也并不愿房中是这么个人……”
殷逸行弓着背,委屈得像个孩子,身旁柳氏也是一副蒙冤之姿,连声恳求殷煜珩不要迁怒无辜之人。
“大少爷息怒,今日府上人多事忙,夫人新丧,大家心情都不痛快,忙中出错也是难免,行儿绝不会是故意要害自己的长嫂,他回去会管教清莲的,算姨娘求你了,还不行嘛……”
柳氏说着就要下跪,殷逸行跟着声泪俱下,“姨娘,都是行儿无能,你大病初愈,地上寒,要跪也是行儿给兄长跪下……”
宋书安不耐地合了合眼,谢氏偏过眸子也不愿见这样的场景,仿佛是他们宋家人欺负了这对母子。
殷煜珩看着跪在地上的殷逸行母子,脸上划过一抹凉意,俯下身,凑到殷逸行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今日,不追究你纵妻伤人,只因为你姓殷!”
殷逸行瞳孔骤然一缩,惊惧幽恐地看向他,这句话似有深意,仿佛并不只是为了宋若芙,不禁心虚地吞咽了喉结。
母亲离世,闻溪失踪,殷煜珩的周身都是让人难以靠近的阴冷戾气,他说的每个字仿佛都透着杀意。殷逸行明白,自己还远远不是他的对手,隐忍蛰伏是唯一的生路,这便恭顺地垂下了双眼,泄了挺直背脊的力气。
殷煜珩这才慢慢直起身,微微侧了目,掷地有声地说道,“本将军当着所有人的面最后再说一次!镇北将军府上下,全部交由主母宋若芙打理,若是有人不服,去账房领了银子滚蛋!若是觉得这个家不舒服,本将军也不介意早早地把家分了,省得有人成日地来将军夫人面前生事!”
宋书安夫妇对视了一眼,有些话,文绉绉的确实说出来没有威慑,还是行武之人干脆利落,他们还真是头一次觉得殷煜珩说的话受用。
屋内,宋若芙靠在软枕上,方才殷煜珩霸气之词也是听得一清二楚,湘竹更是像憋了好久的委屈得以伸张了,又是哭又是笑的。
殷煜珩大丈夫真英雄,虽说他心里可能永远都不会给自己留什么位置,可宋若芙并没有看错他的为人,信守承诺敢于担当,没有枉费她不畏重重困阻也要嫁给他。
宋若芙递了丝帕给湘竹,“好了,你这丫头,怎么这般容易落泪,你既然知道是我让你去寻将军的,便也该知道,我没有真的犯了心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