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沈西洲风轻云淡地说出这句话,她突然感到非常悲哀,为自己,为那个给沈西洲带来灵感的人,也为沈西洲。
她想,这个男人是没有人性的,是极端冷酷和理智的化身。
他甚至能设计出这样充满悲伤的作品,却丝毫不体谅那个悲伤的人,不在乎那颗泣血的心。
到了al冬季大秀那天,何菀刚刚从后台抽身出来,就看见沈西洲带着池染来了。
沈西洲果然厉害,经过他的设计改造,即使是池染这样记者出身的普通人,在西装和珠宝的衬托下,也像一个家世显赫的贵族。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让很多人举起了手中的相机。
可是何菀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她参加过池染主持的节目,那时候的池染妙语连珠,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自信光芒。可是现在的池染变得不同了,他的眼睛里是空的,连笑容都只到达某个微弱的弧度。那个自信的他不见了,现在只是跟在沈西洲身边,变成了一个虚有其表的漂亮壳子。
在大秀结束后,一个女人找到沈西洲,表示出对他设计的欣赏和喜爱,当然还有些露骨的言外之意。
池染沉默地听着女人的笑声,银铃一般清脆,好像春天解冻的溪水,在他耳边“叮叮当当”地流过。毫无疑问,女人年轻貌美,言语中还透露出自己是个高音歌手。
更重要的是,沈西洲对她产生了兴趣,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耐心和她聊了很久。聊到结尾时,沈西洲将自己设计的“泣雪”中的项链买下来送给了她,直言只有这条项链配得上她修长的脖子——是一种美的象征。
而后不久,沈西洲便留下池染,独自离开了。
池染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拉住他,问他准备去找谁。可他的脚像被钉在地上一样动弹不得,手沉重得抬不起来,嗓子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他不敢问。
况且,沈西洲不会回头。
秀场里的人逐渐散了,池染坐在椅子上,看着空荡荡的t台发呆。何菀走到他旁边坐下,问:“你怎么没和沈西洲一起走?”
池染说:“他有事,先走了。”
何菀沉默了半分钟,说:“我看见他上了何馨的车,就是那个很有名的女高音。”
池染咬紧牙关,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是听何菀做实这点,心中的难受只多不少。心脏处的刺痛一下一下地剧烈跳动,他极力忍耐才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看着他,何菀就明白了“泣雪”究竟从何而来,她实在于心不忍,于是说:“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不离开他?”
“你是以什么立场来问我?”池染反问。
“……我们不是朋友吗?”
“谢谢。”池染站起来说:“既然散场了,我也该回去了。”
“等等!”何菀拦住他,又说:“我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不妨告诉你吧,我和沈西洲交往过。”
池染平静道:“我知道。我不是傻子,看得出来。”
“正好,那我就有话直说了。”何菀说:“以我的经验来说,你和沈西洲不合适。如果这段感情让你痛苦的话,不如分手吧。”
“哪有那么容易,我爱他胜过一切!”池染说:“他就像我的命一样重要。你分手是因为你根本不够爱他!不要把我和你相提并论!”
“我懂你的感受。可是你想过没有,再痛苦的事情都会过去,不过长痛和短痛的区别罢了。他又值得你这么卑微地爱下去吗?你真以为自己能跟他纠缠一辈子吗?如果有一天他决心分手,他有一万种方式再也不见你,到时候你准备怎么办?”
“别说了!”池染大声打断她,激动的红晕爬满整张脸,让他看起来既愤怒又狼狈。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池染。沈西洲根本不爱你。”
何菀将最残忍的现实说出来,撕破他自欺欺人的保护膜,想让他清醒一点。可是过了几分钟,池染脸上的愤怒、痛苦、难过慢慢地消散,最后变成了麻木的平静。
“谢谢你的忠告。再见。”池染快速收敛起所有情绪,整理了一下衣袖,向外走去。
何菀呆住了,她感觉到面前这个人变成一潭死水,用最厚的壳将自己包裹起来,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声音。他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
为什么?
何菀不明白,难道除了爱情,这个人的人生就没有其他希望了吗?沈西洲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这件事几乎成了何菀心里的未解之谜,过了几天,她忽然收到上司的调令,非常突然地要将她调去国外的分公司,还通知她尽快做好工作交接。
何菀被这调令打了个措手不及,找经理打探原因,经理说:“何总监,调令是下达的,我也帮不了你。”
“可是为什么这么突然?是我做错了什么吗?经理,能不能给我一点提示?”
“好吧,前段时间的冬季大秀,你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被有心人听见了,在背后摆了你一道。还有,你应该知道,沈西洲和老板的关系很好。你得罪了沈西洲,还仅仅是人事调动,已经是老板手下留情了。”
“冬季大秀……”何菀心里一惊,她唯一说过的得罪沈西洲的话,恐怕就是劝池染分手。职场里竞争者众多,所以她一向做事很谨慎,没想到还是被人使了阴招。
可是,就因为这个原因,自己说的话被沈西洲知道了,他就要公报私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