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害怕。
从一开始怀疑沈家人的动机,到后面外公不明朗的态度,到妈妈的壁画里发现了那样可怕的“东西”。
她害怕那表面平静的生活状态下,暗潮汹涌的一切都只是岁月静好的假象。
就好像当年,她安安稳稳地躲在“爱情”的假象背后,小日子就像锅里的柴米油盐。
殊不知,从唐恬接近沈风易的那一刻,所有的代价都摆好了吃人的姿态。
手上的伤口渐渐凝上了,疼痛也没有之前那么剧烈了。
杜遥遥说完那些话,似乎平静了不少。
陶醉也平静了。
“杜遥遥,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只要你告诉我……”
“做顿饭吧。”
杜遥遥用刀逼着陶醉,让她站起来。
陶醉愣了几秒,最终撑着墙壁站起来。
“我记得,李老师那时候就总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杜遥遥把陶醉逼到灶台边。
“所以我们是有多么相信她,相信她能保护我们,能为我们讨回公道……可是最后呢?什么艺术天堂,什么感性至上,到最后,她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女儿,放弃了我们这些可怜的学生。”
陶醉受伤的手拿不起锅,咣当一声,砸进了水池里。
“这就不行了?”
杜遥遥冷笑一声:“不是说,厨师拿厨具的手,就想画家拿画笔,战士拿刀枪么?你妈妈用我们几个的人生,换你现世安稳,你就连一顿简单的饭,都不敢做给我这种人吃了么?”
陶醉咬咬牙,坚持用受伤的手从冰冷的水池里捞出锅具。
她转过头,看着杜遥遥:“你这有什么可以做的?”
“你自己看着做。”
杜遥遥指了指冰箱门。
陶醉挪身过去,翻出几个鸡蛋,两个番茄,还有一些面粉。
最简单的番茄打卤面,是外公之前教她的第一道菜。
外公常说,烹调不需要太多花里胡哨的炫技。
只要最常见的食材,倾注最用心的技巧。
饭,终究是做给人吃的。
外公说,活着不是只为了吃饭,但吃饭却是为了活着。
所以你看一个人无论有多绝望,多痛苦,哪怕已经入了膏肓,生无可恋。
但振作起来的标致,一定是主动要求吃饭。
陶醉将眼前的食材一一码好,然后平静地看着杜遥遥。
她说:“杜遥遥,吃我做的饭,能不能拿起筷子,先放下刀。”
杜遥遥愣了一下:“陶醉,你看,你现在在灶台。有火有油,有菜刀。你要是想对付我,有的是机会。”
“我不想对付你。”
陶醉说,“相反,我感谢你逼我走到生活最残酷的一面。当年是我妈妈为了私心,而做了对不住你们的事。虽然我那时还不懂事,但祸不及家人的前提,是利不及家人。我享受了或许本不该属于我的红利,我不可能假装什么都不存在,什么都没发生。”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