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以后,虽然云灯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也不晓得他爹为什么叫他离宫里那些人远一点,但还是委委屈屈的听话了,只不过他爹给他布置那么些课业,就算是不听话也没法子。
虽然因为课业繁重而增大了负担,但总算有些好事叫他可以开心一些,比如,阿辛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柳辛小时候生过病,伤了嗓子,虽然也找医生瞧过,说没有大碍,但总是无法开口说话。现在不知是怎么的,也许是被他吓了一下,竟然能说出话来,当真是菩萨保佑。
可沈乐章却不怎么高兴,他原本就比不上这人,虽然也会玩儿,能带着人到处野,可这一次的事情到底是把他吓住了,他再也不敢把小少爷带到人多的地方,没有了这个长处以后,他的劣势就越发明显了。
在云灯丢失的这次事情以后,他父亲狠狠的罚了他,让他在家里禁足一个月,不许出去找云灯,连墙都跟着加固了,好不容易把禁足期熬完,跑出去找人时,情况已经大变了样。
云灯见了他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热情了,甚至只顾着黏着柳辛,小年糕团一样粉白的脸上,常常带着叫人喜欢的笑意,看得沈乐章几乎要嫉妒死了。
他能讲故事,可柳辛也能,而且离叶小少爷更近,随时都能陪伴着对方,让讲什么故事,就讲什么故事,想听什么花样就听什么花样,把小少爷讨好得舒舒服服的,每次沈乐章见到他都是那副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可爱极了。
他虽然嫉妒又委屈,但也无可奈何,谁让他确实犯了错。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叫他心中警惕——皇宫中的废太子似乎对叶家有拉拢之意,有时会送一些糕点过来,说是给云灯吃。
时不时的,还会乘车来到叶家,要见一见叶小少爷,只可惜时长不能如愿,因为叶云灯的课业繁忙,时时被夫子和叶老爷按在书房里背书抄书,忙得不可开交,小辫儿沾不到脊梁骨。
他不担心废太子会喜欢上云灯,毕竟叶小少爷这样可爱漂亮又冰雪聪明,是个人都会喜欢上他的,他害怕的是这后面会不会藏着什么他无法预知的诡计。
他把这事告诉了沈大夫,沈大夫也让他不要和废太子靠太近,在他想问为什么的时候,却突然想到废太子那双暗藏冰雪的眼睛,这事便在他的心里按下了,不再提。
废太子似乎察觉到了自己在叶府和沈府的不受欢迎,渐渐地,来的也少了,后来更是不再送东西来,仿佛已然形同陌路。
叶老爷这才松了口气。
叶云灯在叶府和沈府的保护下,安然无恙长到了十六岁,他脸上的婴儿肥渐渐褪去,原先的可爱逐渐转化为艳丽不可方物的美丽,已然生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每每上街,都会引得一众路人回头,有时甚至还会有人慕名而来,只为一睹他的容颜,手帕、折扇更是成筐成筐地塞过来,搞得他有点不敢独自上街了。
“他们好热情呀,弄得我害怕。”他用手在水盆里拨水玩,还故意把水珠弹到柳辛的脸上,沾得对方的睫毛都根根分明,这人却不见一点生气的样子,云灯觉得有些无趣,收了手,拿布巾将那纤葱一般的手指擦净。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低着头小声嘟囔:“若是都是女孩子倒也罢了,怎么男人也向我递折扇。”
他知道自己生的漂亮,却不知自己到底是何种美丽,见到他们这副模样,心里不免有些害怕与羞赧。
尤其是第一次接到男人递过来的东西时,他整个人都要傻了,以为对方不是这个意思,谁知他仔细一瞧,看见对方略带一些羞涩的表情和红透了的耳朵根,还有那种期期艾艾的语气,有些期待的神态,他的心里就明白了,也凉了半截——给他递折扇的男子竟然比给他扔帕子的女子还要多!
给他吓了一跳,回了家就立刻告诉父亲,他无心与儿女私情,也没有心思和旁人结婚,只想趁着大好年华,多读一些书,做于国有用的报国之臣。
这番豪言壮语,可把叶老爷给感动坏了,他表示要大力支持儿子的想法,还替对方拒绝了许多上门求亲的人。
这些事情柳辛都看在眼里,可他不知怎么的,在少爷回绝那些人的时候,在庆幸的同时,竟然有些失落起来。
伺候着小少爷擦手,看着对方在擦完了手以后还要往手上涂抹香腻的脂膏,冷不丁的开了口:“少爷不喜欢男人吗?”
叶云灯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眼神躲避,手指颤颤,眼皮都变得有些薄红,嗫嚅着:“男人……那么高那么壮的,与我成亲,那算是嫁我还是娶我呢?多奇怪呀,我可不想被男人娶。”
柳辛有些沉默了。
还好他自从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以后,一直都是寡言少语,只有面对着云灯的时候能多说上几句话,因此,这样的沉默倒也不显得多么奇异。
云灯似乎没有察觉他的异常,还在继续说着:“我这么矮,这些年也没长多高,还没到你的肩膀高,你看看那些向我递东西的男人,他们都长得那——么高,若是我惹他们生气了,还不得把我打死?”
他夸张地比划着,还打了个寒颤,像是已经遇到了那样危险的事情。
“不会的。”柳辛下意识回了句,如同在梦里一般,察觉到自己说出口以后,猛然回神,只是盯着他的少爷瞧,“他们要是敢打您,我就把他们打死。”
何况像云灯这样娇弱漂亮的美人,任何人看见了都只会有怜惜的心情,哪里会舍得打他。
云灯担心的这件事根本就是杞人忧天。
“你当然不会打我了,可是你又不会永远待在我旁边。”云灯撇撇嘴。
柳辛却觉得心头塌陷了一块,难受得厉害,为什么不可以呢?
他可以永远陪着小少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