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意乱心烦,一时之间,不知何去何从间,耳际似乎响起他爷爷临别时的坚定语气:“孩子,为了养成你独立自主的能力,今后可得由你自己去闯天下了……放眼当今武林,你的武功,已很难找到对手了,但你要特别记住,闯江湖不仅仅是凭武功,经验与机智,也同样的重要,而更主要的,却是大无畏的精神与不屈不挠的意志……孩子,人生的旅途是坷坎的,纵然是一帆风顺,也难免会突然遇上陡发的风浪。所以,你必须事先将求取幸福途中所可能发生的横逆和挫折,在心理上做一个准备,庶几才可免去临事时的灰心和失望……”想到这里,他不由地精神一振,忍不住喃喃自语道:“这点小挫折,算得了甚么……目前,我该先去长沙,去找贾伯伯的那位朋友,顺便打听打听师叔的下落……”
他口中的“师叔”指的是“东海女飞卫”冷寒梅,这位冷寒梅,武林中人都知道她是璇玑岛“不老双仙”的记名徒弟,可是,却没人知道她还是冷飞琼的侄女,也就冷剑英的胞妹。
冷寒梅虽然与冷剑英是同胞兄妹,但冷寒梅的性格却是温柔敦厚,与乃兄的豺狼本性,迥然不同,所以,她名义上仅仅是徐羽军夫妇的记名弟子,但实际上,徐羽军夫妇却视同自己的掌珠,珍爱无以复加。然而,这位有“东海女飞卫”之称,与她的师傅一同名列当今武功十大高人中的冷寒梅,却足有十二年没回璇玑岛了。尽管徐羽军夫妇都深信冷寒梅不致发生甚么意外,也不致与乃兄同流合污,但冷剑英叛离璇玑岛已十二年,而冷寒梅却也有十二年没回璇玑岛,在时间上未免太巧合了,不由不使徐羽军夫妇暗中担心,深恐其中也中了冷剑英的暗算,所以,于小明艺成时,特到叮嘱小明顺便打听这位师叔的消息……
这些,都是当他于练功的闲暇,由徐羽军亲自告诉他的。徐羽军并特别告诉他,冷寒梅的外表,有八成像冷飞琼,使的是一具风磨铜制成的琵琶。
当时,他全心练功,并未加以深思,目前这一想到要打听冷寒梅的下落,不由猛然想起两月之前的中秋节时,在湖面上所遇到的那位红衣美妇,可不是正是使的一具琵琶,而回想起来,那位红衣美妇的面目,不也正跟冷飞琼有几分近似!
兴念及此,不由又喃喃自语道:“难道那红衣美妇就是冷师叔么?她曾经约我第二天晚上在蒙化城东郊的土地庙中会她,当时阴错阳差地错过了,如今事隔两月,又到那儿去找呢?”
他,对月蹙眉沉思良久,又低声自语道:“唔……她既然列名十大高人之中,找起来该不致有太多的困难,目前,我还是决定先奔长沙……”
茶洞,是湖南省西北边境的一个小镇,因其位于湘、川、黔、三省交界处,形成官府势力的三不管地区,以致成为绿林好汉的啸聚之所,镇虽小,却是三教九流,龙蛇杂处,份子复杂之至。
这一天,约莫是腊月中旬的一个黄昏。
地面上,已积聚了尺多深的积雪,而鹅掌大的雪花,仍自飞落个不停。
由川境秀山县通往茶洞的小径上,也就是距茶洞还有七八里路程的一个山旁,有两起江湖人物,正在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面向通往茶洞方向的,是个中等身材,白净无须,年约五旬的精悍老者,一身劲装外套英雄氅,尽管身体并不魁伟,但却不怒自威,隐隐有一股慑人的气概。
精悍老者的左肩,是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中年人,一张马脸,两道扫帚眉,目光阴森令人不寒而栗。
这两人胯下都乘着一匹颇为雄骏的黄骠健马。
这两人后面,鱼贯地静立着五匹专行山地的健骡,骡背上驮着沉甸甸的包裹,显然是黄白物,为首一匹骡背上插着一面三英镖旗,骡群后面,则为五个趟子手装束的短装汉子。
在这一行正面不远处,为首是一个身如半截铁塔,虬髯满颊的壮年汉子,他的背后,雁翅般分立着二十八个劲装大汉,一个个满脸剽悍,磨拳擦掌,一付跃跃欲试的神态。
这阵仗已很明显,是这三英镖局的这一行人,遇上了麻烦。
这时,三英镖局这一面,那灰衫人扭过头来向他身边的精悍老者问道:“林兄,这些人是甚么路数?”
那精悍老者含笑答道:“司兄,这位就是川、黔、湘三省边区的绿林道龙头大哥‘莽金刚’柳刚柳当家的……”
站立在他们对面的虬髯壮汉不等对方说完,不耐烦地高声说道:“林总镖头,兄弟就等你一句话了!”
敢情这精悍老者就是那“贾伯伯”临终时向小明所说的长沙三英镖局的总镖头林大年哩!那灰衫人防冷的目光斜睨着虬髯壮汉,微微一哂道:“倒真是名副其实的‘莽金刚’。”
接着,又向着林总镖头嘴唇一阵翕张,却没发出声来。
只见那林总镖头连连点首道:“是是,小弟遵命。”
顿住话锋,目光凝注那“莽金刚”柳附,微微一笑道:“柳兄,能否请听小弟一言?”
“莽金刚”柳刚大声道:“有话快说,我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林大年脸色一整道:“柳兄,多年来,你我一向相处都不错,是么?”
柳刚道:“你自然不错,可是我的弟兄们,却是越混越惨啦!”
林大年道:“这个,兄弟也早就心中有数,值此岁尾年关,自当有所表示……”
柳刚截口接道:“林总镖头既然也知道目前是岁尾年关,那就请慷慨一点吧!”
林大年笑道:“柳兄真是快人快语,那么,请说个数字出来,只要我林大年力所能及,决不皱一下眉头。”
柳刚大笑道:“数目我也说不出,就请林兄将那五匹骡子留下来吧!”
林大年脸色一变道:“说来说去,柳兄还是志在此五匹骡子。”
柳刚居然轻轻一叹道:“岁尾年关,兄弟手下弟兄又多,说来这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
林大年眉头一蹙道:“柳兄,我早就说过了,这五匹骡子所驮的,可值不了多少钱……”
柳刚笑道:“林兄说得多轻松,值不了多少钱,还用得着你这位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