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那么波澜不惊,又那么理所当然的口吻,仿佛一柄利刃倏地刺进方晓恩的心脏,一时间疼得她撕心裂肺。
她足足愣怔三秒。
猛然间,方晓恩腿一软,竟是不顾形象地蹲在了广场中央。
她哽咽着痛骂:“你这个混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那个姓程的贱人要钱没钱,要貌没貌,她到底哪里配得上你?!”
“够了!”陆天皓的眸光顷刻凛冽几分,他加重了语气:“你的一切都是方家给的,不是你羞辱人的资本!”话落唇闭,连他自己都错愕半晌,他从未如此狠戾地数落过方晓恩。
“你居然为个贱人跟我翻脸?!”对方仰起梨花带雨的面庞,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她哆嗦着樱唇,从牙缝里挤出一番话:“你别忘了,你的一切也是方家给的!你还不知道吧,我哥准备整垮你,现在方家上上下下也只有我可以帮你!”
闻言,陆天皓脸上的凌厉忽而收敛了。
他的嘴角漾出一丝笑意,忽略掉那笑里的讥讽,竟莫名令人看得胆寒,他的声线克制,语调平缓:“那你不如去问问方剑齐,他为什么处心积虑地想要置我于死地?!”
言毕,他扔下一脸愕然的方晓恩,拂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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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
金碧辉煌的方程式大堂。
在电梯门即将合拢的一瞬,程颜眼疾手快地按住门外的上行键,锃亮的电梯门顿了顿,又缓缓打开……
她抬腿进入,就瞧见电梯里站着个女人。
程颜的面色霎时稍稍一僵,她不发一言地背过身去。
电梯徐徐上行,气氛有些凝结。
在她身后乍响的女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你最好离我的天皓哥远点。”不客气的口吻,微妙的称谓,她话里话外都透着与生俱来的骄纵。
程颜对此不感意外,她没有回头,也没有从光可鉴人的镜子里打量女人的脸,仅凭那道声音,她已知此刻的方晓恩是何等的盛气凌人。
她笑了笑,不疾不徐地反问:“你这是在宣示主权,还是在警告我?”
方晓恩乜斜着她的后脑勺,不屑地一挑眉:“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了,如果你是宣示主权,我就当听笑话了,但如果你是警告我,我告诉你,你没那个资格。”程颜说得不卑不亢,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听不出波澜,她没什么仇富情结,但对方明摆着挑衅,她总不能当个软柿子任人捏。
方晓恩逞不了口舌之快,语气忽而一变,添上几分玩味:“你以为天皓哥真会爱上你这种贱女人?”
程颜略一侧眼,便在镜子里迎上一束轻蔑至极的目光,她本不想再与这位千金小姐耍嘴皮子,但终究还是意气占了上风:“他爱谁是他的自由,你有功夫在我面前耍威风,不如好好学学怎样抓住男人的心……”
她的话音未落,恼羞成怒的女人已一个箭步窜至她身旁。
方晓恩脚跟还没落地,就扬手挥出一巴掌——
程颜下意识地抬臂一挡,倒是架住了对方落下来的手,却未能堵住她的嘴。
愤恨地收回手,方晓恩旋即漾出鄙夷的一笑,她凑到程颜耳边,用异常犀利的音调问:“你应该不知道天皓哥与我们家的关系吧?”
问罢,她不给程颜思忖的机会,直接泄了底:“他是方家的准女婿呢。”她明明故意压低了嗓音,但即使再细微的声调,都遮不住此话的震撼力。
准女婿?!
程颜如遭电击般狠狠地惊呆了。
一种无法言喻的震惊感“腾”地袭上她的心尖,依稀夹杂着……抽痛。
尽管她心知这个女人对陆天皓虎视眈眈,但两人的关系竟已发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绝对远远超乎她的意料。
“叮”一声轻响,电梯门悠悠打开。
程颜倒映在金属门上的影子随之被撕得支离破碎,一如她的心,在这一刻被揉碎了,被掏空了……
她脸上的那抹悲凉令方晓恩莫名感到惬意,“哒哒”的高跟鞋声在身旁响起,她的余光中,方晓恩微扬着下巴,施施然步出电梯。
狭小的空间里徒剩程颜一人,静寂得紧,以至于她可以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颤音,而她的双脚却仿佛灌了铅,丝毫挪不动半步。她浑浑噩噩地从手袋里掏出手机,轻颤的指尖滑动通讯录,最终停在“陆天皓”这个名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