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服务员带着鸭舌帽,上身是黄色工作服短袖,下边是一条黑色的工装裤,只是脸色不太好,眼神复杂的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表达,此刻正愣愣的盯着潘宁。
他一手拿着本子,一手拿着笔,握着笔的手有些轻微的发抖。
“宁宁……”服务员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为了说出这俩字使出了全部的力气。
潘宁连忙低下头,眼神局促,不知道往哪里看,微张着嘴,一副惊到的样子,没作声。
是秦科!!?他怎么在这里?
“宁宁?”陈熵皱着眉,像是看臭虫一样看着旁边的服务员,然后把目光落回对面的潘宁身上,像是征求确认一样问道:“你认识这个服务员?”
潘宁瞬间觉得颜面扫地,她没想过会再次见到秦科,更没想过会在这个情形下见到他。仿佛秦科不属于这个世界,他出现在这里有种破次元的感觉。
“不,不认识。”潘宁抬眼看看陈熵,连忙站起身,“我突然不想吃面了,我们去吃火锅!”说完也不管陈熵,先一步走在前面,陈熵狐疑地也跟着站起来,不屑地瞥了一眼秦科,快步走了。
秦科站在桌前,呆愣了很久。
明明心心念念的女孩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可一切全然变了样子。
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吗?她身边的少年高傲、有钱、智慧、不可一世的冷漠模样,看向她时的眼神却带着温柔,秦科敏锐的察觉到,他俩的关系并不一般。
反之,潘宁向自己投来嫌弃的眼神,不顾一切的否认,让他如坠冰窟,距离那么近,却又那么远,就像隔着亿万光年。
相比那个少年,自己又穷酸又卑微,还一无所有,有什么资格认识潘宁。
他突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了?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或者,是不是应该回农村?
高考前夕,几次模拟考试成绩出来,都过了津市大学的本科线,就在他以为马上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农村,去津市的时候,家里却出了事。
秦科的父亲因为喝醉了酒在外面和人打架,胳膊被人打骨折了,对方的腿也被他父亲用凳子给砸坏了,结果是两败俱伤。
为了给人看病,秦科把家里的5万块钱赔给了人家,那是他上大学的钱,他们家全部的积蓄。
父亲胳膊骨折没钱治,也没去医院,在他的照顾下,三个月后硬生生的扛好了,可秦科也错过了高考。
临近高考那段时间,每次潘宁给他电话,秦科心里都很慌,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捏着嗡嗡作响的手机,内心焦灼而绝望,仿佛被一根无形的钢丝狠狠地勒住了脖子,越挣扎越窒息。
秦科知道这也许就是命,眼睁睁着看机会和自己擦肩而过,渴望的东西求而不得,生活就是这样,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他有时候也恨,为什么别人轻而易举事情,在他这就是奢望。
学校的老师打来电话,问他为什么不去高考,秦科只能压抑着心中的苦涩,说父亲生病了,需要照顾,不能去高考了。
可他很清楚,即便是不照顾父亲,考上了,家里也是没钱供他上大学的,现实远比理想来的残酷,无情的把他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击得粉碎。
父亲想让他复读一年,说家里还有块地,等来年庄稼收了,加上自己在砖厂上班赚钱攒的,明年上大学也一样,但秦科拒绝了。
因为复读要一年,时间太久,他等不及。
他想好了,即便是不上大学,他也要来津市,他想见潘宁。
所以等父亲的胳膊恢复了,第一时间,他就告诉父亲,要去津市打工。父亲知道造成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觉得理亏,也就没再管他。
潘宁曾经告诉过秦科自己在津市一高读书,秦科记住了,从农村出来直接就去了潘宁高中附近打工。
一门心思的来津市为的就是能见到潘宁,无论怎样,他都不想让潘宁白等自己,他要兑现那个约定。
直到再次见到潘宁,他才突然冷静下来,清醒地意识到眼前的事实,一切都是自己的异想天开和自以为是,他和她的关系终究是自己不自量力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