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阳舒绕了那么大一圈儿说辞,无非明知故问罢了,楚妤有没有被明媒正娶进国公府他自然清楚。如今一个楚景同显然不能让他出了这口窝囊气!
说到底,若不是楚妤的出现,柔儿说不准还能与世子结成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如今……
楚妤抬眸看向季大人,她与陆九卿是何关系早与季柔明说过,季大人也几番费心思撮合季柔与世子,又怎会不知她并无名份?
便一脸坦荡道:“楚妤非但不是国公府的人,还与陆世子仅是数面之交。大人若想扣楚妤无需看任何人的面子。世子并不知楚妤的身世,更不知楚景同是楚妤的二哥,那次宴请楚家不过是因着世子爷爱民如子,白日打了人心中有愧意罢了。”
如今她能做的,便是撇清关系,尽量不将陆九卿卷进这桩窝囊案子里来。
可就在她话音刚落地,身后却传来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低沉浑厚的男人声音。
“是谁说的没有明媒正娶就不是我国公府的人了?”
陆九卿的话,还伴着一阵儿院子里传来的“啊……啊……”声。是吊在树上的楚景同见他来了,便使劲的挣扎起来!仿佛拼命引起世子爷的注意,他就能得救般。
季阳舒见陆九卿来了,便起身相迎,虽然脸色难堪,还是客气的招呼了句:“陆世子。”
楚妤却是将原本直挺的身子向前伏了伏,头垂着,似是纯心躲着没脸见人。
“季大人。”陆九卿也肃着个脸微微颔首还礼,紧接着便说道:“本世子已听说了季姑娘的遭遇,深表同情。不过……”他话峰一转:“季大人也应就事论事,将事情查清楚再罚再扣不迟。”
季阳舒强压下心头涌上来的一股怒火,咬着牙镇定说道:“世子,这件事已再清楚不过了,小女的丫鬟铃儿在此亲眼所见!”
“季大人,本世子并未说不信楚景同与令千金的……”陆九卿半垂下眼睑看了眼地上的楚妤,将口中那个词略了过去,接而说道:“可疑的是这药由谁下。”
“陆世子此话何意?难不成这种药还能是小女自己所下!”季阳舒的鼻息越发不稳了起来,显然是有些耐不住了。
陆九卿却也不急,分析道:“若是楚景同下的药,那么馨兰苑里除了铃儿以外的家丁丫鬟都去哪儿了?难不成他有能耐一气儿支走十数人?”
季阳舒脸上怔了怔,这点确实诡异,他先前是急火攻心只一味的打骂那些不中用的奴才,之后便将他们关进了牢里,竟没细究是因何疏于职守。
“这……”季阳舒瞥了眼里屋关着的那扇门,冲着一旁的差役低吼道:“去把铃儿叫出来!”
陆九卿一边往中间走着,一边说道:“季大人方才所说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很好,但还有一句话叫做‘一人做事一人当’。”
他走至堂中,伸出只手挽在楚妤的胳膊上,轻轻一提便将她从地上拽起。口说还说道:“便是楚景同杀了人,也只由他一力承担,你又是跪的哪门子?”
在地上跪了两柱香,楚妤的膝盖早已酸麻,这蓦然被人拉起根本站不住,直起身子后立马打了一个软腿儿,就往一侧歪去!
陆九卿似早有准备般,扯着她的袖襕用力一拽!那原本歪向西侧的身子又转而往东歪去,刚好歪进了某人的怀里。
这下楚妤的目光便不可逃避的对上了那人的一双冰眸。那一瞬,她脑中竟晃过他之前在榻上时的那双温柔而迷离的眸子。确系同一人,可又不似同一人。
楚妤紧抿着嘴,扶了陆九卿的胸口一下,才勉强自己站好。
这时,楚妤不经意瞥见刚从里屋出来的季柔,她被铃儿搀扶着停在门廊口正直勾勾的瞪着自己!季柔眼中的那抹忿恨神情,如同两把冒着火的羽箭刺往楚妤的眼中!
直到季柔看到楚妤生生吓的将下嘴唇咬破,流了几滴殷红的鲜血出来,她才敛了敛那迫人的狠厉,之后在丫鬟的搀扶下蹒跚的往主屋走来。
季阳舒连忙迎上前去,声音颤抖着:“乖女……你可算醒了!”
季夫人也跟上前去扶了扶季柔,虽说她平日没少受这丫头挤兑,可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来年,总归是有些情份,眼下出了这等事,她竟真有几分觉得是自家闺女受了外人欺负。
铃儿代答道:“老爷,夫人,小姐刚醒身子还很虚,有失语之象,大夫说是急火攻了喉管,喝两副药就会转好。”
“噢,那快,快扶柔儿去坐下!”季阳舒边说着,边赶忙去将榻椅中间的榻几向一侧移了移,使得一方的座位更宽敞舒适些。
季夫人与铃儿将季柔扶了过去安顿下。
季柔的眼神时不时扫到楚妤身上,楚妤虽自进太守府以来就不怎的喜欢对上这双眼睛,但却是头一次感觉到自己无颜去对。她像个罪人一样,在季柔面前抬不起头来。
季柔方才从里屋已然听见了,楚景同竟是楚柔的亲哥哥!这是她始料不及的。
这么一来终是说通了楚景同为何会盯上她,她虽是在合欢水的作用下心甘情愿与他欢好,却想不到自己的一次欢愉换来的竟是为楚妤开路!
原本她还可怜楚景同,想要让爹爹放他一马,呵呵,如今弄死他就是对楚妤最好的报复!
如此想着,季柔脸上浮现一抹此时不该有的诡秘笑容。这笑容落在楚妤眼里,只觉得不寒而栗!季柔才刚出了这等事,怎的还能冲她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