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执宜只带着客套的笑:“没想到侯爷还记得。”
“每次见面都这般惊险,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霍无忧的眼睛清透而明亮,带着让人过目难忘的少年气:“总之,临安侯府永远欠薛小姐一个人情,若他日有需要,还请薛小姐不吝开口。”
“那便多谢了。”薛执宜莞尔。
忽而,她话锋一转:“只是现在,我恰好有一件事想问问侯爷。”
她的头发湿漉松散,脸上的脂粉也被湖水冲刷干净,素面朝天,皮肤泛着被冷水浸透后,有些透明的白。
此刻暮色四合,在她的小脸上镀了一层暖光。
她看起来个子瘦小,脸颊却还带着一点点尚未褪去的婴儿肥,一双杏眼水汪汪的,看起来乖得很。
实在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这时候她的脸捏起来,定然是冰凉又绵软,像冰镇过的酥酪一般。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时,霍无忧自己都惊了一跳,不自觉眨了眨眼。
“……薛小姐请讲。”
“假山偏僻,不知侯爷彼时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薛执宜说话的时候仍笑着,声音亦是轻柔如常,却让霍无忧的眼神悄然一变。
他眼底闪了闪:“薛小姐何故这般问?”
薛执宜的笑容加深几分,漾在眼中,显得格外真诚:“侯爷不方便说吗?”
“自然不会。”
很快,霍无忧眼中的情绪便被收敛好:“不熟悉薛府,走着走着便迷了方向。”
薛执宜了然地点点头:“我只是想着,今日迷路的人还真不少,看来府卫得增添些人手了。”
闻言,霍无忧眉头微微一挑,托着下巴,颔首附和:“是该当心些。”
薛执宜的身量堪堪到他胸口,居高临下看着她,只见薛执宜的神色仍是那般带着一派天真,却又分外敏锐
霍无忧得出结论:这实在是个不太可爱的小姑娘。
他不知道的是,薛执宜心中正默默哀叹。
叹霍无忧可惜,太可惜了,不仅可惜他这么一个明朗少年早丧,更可惜霍无忧这澄澈的眼神下,却是一副比外表复杂千百万倍的心肠。
其实自知道霍无忧的身份起,薛执宜心中早就暗流涌动。
前世,她清楚地知道,霍无忧背地里,其实是珹王党的人。
霍无忧的父兄死在西北,为北狄人所杀,后来却被霍无忧查出此事另有蹊跷,并通过珹王呈报圣上。
霍家人的真正死因,竟是沈弛言沈将军通敌叛国。
即便此事诸多疑点,但最终沈家还是落得满门抄斩。
这件事情,薛执宜前世就一直不相信,她不信向来宁折不弯的沈弛言会做出这种残害同僚、通敌叛国之事。
可她信或不信,终究难抵皇帝的一旨杀令。
可怜沈清棠虽因是出嫁女未受牵连,却也因此一病不起。
而薛执宜那个衣冠禽兽的大哥薛庭笙,不仅另寻新欢,还将新欢带到沈清棠病榻前,将她活活气死。
薛执宜暗自叹息:沈清棠啊沈清棠,你这桃花运真不是一般的烂。
话说回来,旁人在薛家迷路误入偏僻之处,薛执宜是相信的,但霍无忧是珹王的人,和薛家所在的恭王阵营分庭抗礼、水火不容。
且婚宴开始这么久,他始终行踪不定,净往偏僻角落里钻……这就十分微妙了。
霍无忧他究竟想做什么?
又究竟,和前世薛家出事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