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5年初春,景德镇。
苏府上来了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是荷兰人,却精通中文。
自打1712年年底起,苏无问就没再见过他。
这位客人,就是王济德。
王济德是荷兰东印度公司驻浦东港口的总负责人。
原来的总负责人叫做欧容,后来欧容调到了珠海,苏家跟欧容是多年的故交,但跟王济德就不怎么熟了,不过好在人虽然变了,合同却没变,因此苏家和东印度公司之间的买卖照旧进行。
东印度公司从事着海上运输行业,从大清出口到世界各地的瓷器,基本上都是由东印度公司的船只搬运出去的。
由于瓷器在海外非常受到欢迎,被认为是稀有珍贵之物,因此海外的人民愿意出高价来购置瓷器,东印度公司就专门负责当个中间商赚差价,从大清低价进口专供外销之用的瓷器,然后高价卖给世界各国。
苏家出口到世界各地的瓷器也都是经东印度公司之手流出去的。
王济德一来,就像是来了一尊老佛爷,得罪不起,也不敢怠慢。万一惹人不悦了,不从苏家进口瓷器,苏家生意上的亏损可就大了。
王济德今儿个来能有什么事?
方忠已经把他请了进来,王济德落了座,眼前放着一盏明前的龙井茶。
苏无问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浅浅喝了一口茶,笑了笑:“王老板怎么有空来景德镇?您还不忘我苏家,愿意来府上坐一坐,真是蓬荜生辉。”
王济德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苏小姐说哪里话?我此次来景德镇,是专门为了来见你一面的。”
“王老板从浦东赶过来,是特意来找我的?王老板,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错,我确实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王老板请说。”
“你前年创烧出郎窑红釉的消息已经流传到海外去了,苏小姐真是聪慧过人。”
“多谢王老板夸奖。”
王济德接着道:“西洋的使臣来大清进贡的时候,曾参观过你那尊郎窑红釉观音瓶,使臣们回去之后对这观音瓶是赞不绝口,只说这天底下再也没有比郎窑红釉更尊贵华丽之色。如今许多国家的国王都已是心痒难耐。这消息很快又传到了民间,西洋的百姓们如今也是心心念念,只求一睹为快。”
苏无问笑道:“在下不甘掠美,郎窑红釉非我一人之功,能得到西洋君臣百姓如此爱戴,着实令在下感激不尽、受之有愧。”
“苏小姐过谦了。苏小姐,既然西洋百姓求知若渴,苏小姐就不想帮他们解渴吗?
苏无问心里咯噔了一下,从王济德进门后头一次提到郎窑红釉时起,她就担心他要说出这番话。
“王老板此话怎讲?”
“苏小姐是个明白人,怎么会不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