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您的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众人已经重新启程。王好贤看到康宁远远在前面开路,就凑到王森身边低声问道。
王森却不以为然的摆摆手,笑着问道:“你觉得哪里草率?不妨说说。”
王好贤道:“我们今天才认识他,父亲为什么立刻就给他如此高的位置?您真的就这么相信他的才华吗?”
“我不是相信他的才华。”王森说道,“我是相信徐鸿儒的眼力。在挑选人才方面,你,乃至是我,都是比不上他的。这次,我们只是抓住了捷足先登的机会。如此而已。”
“可是就连徐鸿儒都还在考察他,我们难道就这么信任他吗?”
“信任?自从徐鸿儒治后,你爹我对新来的人都没什么信任可言。”
“那父亲还把如此重要的职务交给他?”
“重要吗?”王森冷笑一声,“我们在青州府的力量,被前任知府李焞消灭殆尽,只有平时不怎么活动的云烟得以保全。而新任知府显然准备继承同乡李焞的遗志。我们其实已经失去了青州府。让他去青州府传教布道,成,我们重新获得青州府,不成,我们也没亏。只是浪费了点时间罢了。”
王好贤不得不再一次感叹父亲的老辣,但是,康宁的植物好像不光是一个青州府。
“父亲,那我教的经商之事呢?”
王森看了儿子一眼,笑骂道:“你这傻孩子,难不成忘记我们此行的目的了吗?”
“当然没有。”
王好贤刚刚说出这番话,就恍然大悟的尖叫了一声,旋即就被父亲堵住了嘴。
“你小点声儿。”王森叮嘱道,不过对他能立刻想到自己要表达的意思,还是感到了些许欣慰,“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数量价钱都是我们去谈好,他也就是个货款和货物的搬运工而已。那我们还担心什么?”
“父亲说的极是。他如果短缺了银两或者货物,我们刚好制他的罪。”
王森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个蠢才。刚刚夸了你一句,脑子就开始抽筋了。”
王好贤不知道父亲为什么突然训斥自己,但是他不敢反驳,只好低声下气的问道:“父亲,儿子刚才哪里想岔了?还请父亲明示?”
“唉。”王森叹了口气,解释道,“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要是一分钱也不贪,反而刚正的有些过分了。把差事办得如此漂亮,明显是想要快取得我们信任。这样的话,我倒要怀疑他是不是锦衣卫的卧底了。”
“父亲说的对。”王好贤这才知道父亲的真实想法,但是旋即他又产生了另外一个担心,“父亲,那这个康宁岂不是很快就要肥了,恐怕很快就要有人对他产生不满了。”
“很快?”王森冷笑一声,“快着呢。一个新来的一夜之间爬到如此高的位置上,嫉妒的人总不会少。”
“父亲难道不担心……”
“担心什么?归根到底,我们是要卸磨杀驴的。就算他干得再好,好到成功把徐鸿儒击败,我也不想看到另一个徐鸿儒崛起。到时候,这些嫉妒他的人,就是你我手中的刀。”
王好贤暗暗心惊,怪不得父亲不对他进行甄别,原来就算是重用,也只不过是一颗弃子。
“只是鳕鱼兄弟怕是要伤心了,看他和那人亲近着呢。”王好贤猫哭耗子一般的担心道。
“你呀,又想岔了。”王森道,“所谓远亲不如近邻。血缘再亲近的人如果长期不来往,那关系也就淡了。即便是没什么血缘的人,长期呆在一起,也会如同兄弟般亲近。所以,你倒是不用替他担心。”
“多谢父亲开解。”
王森笑道:“开解?那我真得好好开解一下你。鳕鱼是个性情洒脱又重情义的人。你才应该成为他的好兄弟,将来,他可以帮你做很多事情。对于他来说,教主之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情义。”
王好贤的内心开始嘣嘣直跳起来。父亲这是在告诫自己,鳕鱼是留给自己的左膀右臂,并不是自己可以暗中较劲的对象。
话说前不久他还想宰了鳕鱼,想不到父亲这么快就开始告诫自己。难不成他的想法,一开始就没有躲过父亲的眼镜吗?
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无比熟悉的父亲,显得是如此的陌生,这种陌生是老辣的落籍,是敏锐的洞察,是一切不曾在自己面前展现的东西。
这种陌生,已经开始让他感觉到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