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尽染走上前,手指捏着剑身拾了起来,稍稍打量一番,遂将其放在桌案上,“现下,谁都不准碰这柄剑。”
元瑶本还在宽慰一旁的杨湜绾,可这柄软剑置于桌案之上时,却倏然怔住了身子,脸色煞是一片苍白,心都禁不住顿了一下。此物实在是太过熟悉,本就是她随身佩戴之物,只是平日里穿着常服不便携带罢了。
林尽染微微躬身,温声道,“望杨夫人节哀,劳烦杨夫人命人取来石炭、研磨的工具、丹泥和大量的纸,哦,还有一根蜡烛送到院子里来。”
毕竟是在杨府,杨湜绾作为老太爷的嫡亲孙女,自然就是这座府邸的主人,林尽染的这番举止倒是真将杨湜绾的地位拔了一截。可立于杨四爷身旁的次子似是有话要说,却被杨季常一个横眼怒视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在场之人谁都不晓得林尽染要来这些看似毫不相关的物什作甚,当下也只得在一旁观望。
不消片刻,杨府的下人已将林尽染所说之物一一放置在院中。
“申越,你去将这些石炭皆磨成细粉,越细越好,便当做是给你的惩戒。”林尽染吩咐道。
申越闻言一愣,这磨石炭自然是算不得什么惩罚,可自家姑爷如此吩咐,赶忙应承下来。
“还得再劳烦杨夫人一事。”
杨湜绾稍稍收敛悲恸之情,微微屈身回道,“林御史尽管吩咐。”
“杨府之事,在场之人里仅杨夫人与贵府管家最为熟稔。请杨夫人将杨府内一应人等的手印用丹泥皆拓下来。”
杨湜绾闻言一怔,睁大了凤眼问道,“全部?”
“自然,包括本御史与随行之人,现下任何人皆不得出杨府半步。”
这用丹泥拓下杨府内百余人的手印仅是想来就已甚是繁冗,当下可还有杨府的宗亲、下人及随林尽染而来的数十名侍卫,人数众多。
见刘县丞似也有些为难的样子,林尽染淡淡一笑,摊开双手,接着说道,“也不是甚麻烦的事,只需将双掌皆染上丹泥,印在纸上,再对应的记上名字即可。”
“不知林御史意欲为何?”刘县丞甚是疑惑的模样,又稍稍挪了两步,挨得林尽染稍近些,尽可能低声道,“林御史,这般手段似是画押,多少会令人不快。”
原是有这般顾忌,林尽染微微颔首,朗声说道,“诸位也不必多心,这能助我等尽快缉拿真凶。事毕,本御史自会当着众人的面将这些纸燃尽。”
说罢,林尽染便起了个头,取来一张白纸,平铺在桌案上,将双掌涂满丹泥,在白纸上深深按了一下,又署上自己的名字,遂示于众人。
申越甚是坦然,旋即与自家姑爷一般作为后,便取来石臼先将石炭捣碎。杨湜绾紧随其后,倒是元瑶稍稍犹豫了片刻方才去拓下掌印。
趁着众人皆在拓着掌印,略有些突兀的声音响起,“不知林御史这番动静,能否真将凶手缉拿归案?”
循声望去,是那杨四爷的次子杨永信倏然发出质疑。
“这也不过是种查案的手段。现下谁若是心虚,亦或是愿主动投案,尽可站出来,本御史可从轻处罚。”林尽染笑言道。
犹疑片刻,方有一道声音响起,“妾身知晓这柄软剑是谁的。”
这声相较于方才倒是更显突兀,令林尽染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身侧的元瑶主动提起。
“这柄软剑,是妾身的。”
随后的这一声,更是让在场的众人不自觉的一颤。未等片刻,院子似是炸开了锅一般议论纷纷。
不知情的众人吃惊的是,软剑的主人竟然是林御史的二夫人;知情的人讶然的是,这二夫人竟敢当众承认这软剑是她的。莫非这林御史与其二夫人便是杀害老太爷的真凶,当下不过是在混淆视听?可粗略想来却也于理不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