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桀一听,忍不住笑了:「哈哈,傻瓜,是我不去,讨厌也是讨厌我,哪会讨厌妳。」
&esp;&esp;「你不懂啦!」
&esp;&esp;桀打量着她,收敛起笑容:「那不过是一群人在一起吃东西而已,难道我不能选择陪重要的人去做其他重要的事?」
&esp;&esp;「什…什么?」津只觉自己的逻辑认知被扭了个一百八十度。
&esp;&esp;桀双手温柔环绕她的腰部,把脸贴近,两只眼睛很认真看着她:「我现在不想跟他们吃东西,我只想陪妳。」
&esp;&esp;「我知道了啦!」津讪讪地避开他那灼人的视线,知道自己受重视的程度原来远超过他那群朋友,心里当然很高兴,只是…这样好吗?&esp;「可是…桀…那是大家为你办的重大聚会…」
&esp;&esp;「所以?」桀毫无所谓。
&esp;&esp;「唉唷!感觉不去很不妥啊!辜负了一大票人的心意。」
&esp;&esp;「辜负?这么严重?」桀轻轻吻着她柔嫩的粉颊:「那么…他们当中谁代替妳去末噬谷了?谁人能替代妳对我的重要?嗯?」
&esp;&esp;「桀……」抿了抿唇,津很激动:「我…我不跟你去聚会,是因为…在你和椿萝的那一大群朋友中,我感觉自己是一个外人,硬跑去凑热闹的话,感觉很尴尬…」
&esp;&esp;「妳才不是外人,妳是我老婆。没人敢說妳什么。」
&esp;&esp;「我知道你支持我!」津双掌捧着男人双鬓,凝视着他炯亮的褐眸:「我当然知道别人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对我好。但是,我不喜欢那样被强迫出来、只是表面上装出来的友好,感觉虚虚的、浮浮的,那样相处起来,一点也不舒服。」
&esp;&esp;「我懂妳的意思。所以不勉强,嗯?」
&esp;&esp;津垂下眼睫,勇敢地说出心里芥蒂:「…刚才回族里的时候,看你和大家打成一片,我发现自己无法融入你的圈子,突然觉得离你好远…那时,我很寂寞,很难过…」
&esp;&esp;「原来是这样,我还想說妳怎么突然跑掉了,到处都找不到。」桀释然地呼了口气。
&esp;&esp;「对不起…」津想起自己那时不告而别,确实怀有一点点报复的意味,但在看到桀的重视,反而对自己的小人动机感到抱歉。
&esp;&esp;「妳才是我的圈子。」桀把她拥紧,轻声道:「如果连老婆都照顾不好,朋友圈子再大都是假的。」
&esp;&esp;把脸面埋进桀暖热的肩颈凹处,津觉得心里空亏之处又被扎实填满,再次深度确认彼此的关系,洗刷距离感。
&esp;&esp;两人静静拥抱了一会儿,男人突然又说:「妳跟我当然是一起的!我没有办法常常知道妳当时的想法和心情,如果我没注意到,妳可以直接告诉我,不要让自己那么难过。」
&esp;&esp;每个人都只能用自己的立场活着,很难真切知道彼此的感受,桀提出主动在当下告诉他,自己不安的心情,津确实没想过还能用这样的方式相处,她觉得很有意思:「嗯,我会学习试着这么做。」
&esp;&esp;「又在你身上学到新的事。」津抚摸着桀蓝黑色的短发,「谢谢你,对不起,我知道自己真的很爱闹别扭,也很常扫兴。唉,我真的好羡慕椿萝…她无论做什么都能跟你协调。我也好想像她那样…」
&esp;&esp;「哼…妳做妳自己就好,像我干什么…」另一侧,传来浑厚烟嗓,椿萝出现在岩石边。从刚刚她就一直倚在岩壁边听两人对话。
&esp;&esp;「椿…」
&esp;&esp;椿萝拨了拨大蓬金红色鬈发,眯起眼睛,说:「欸,说句真的,妳觉得我们两个,除了外型上都人模人样的,天生有着两只手两只脚、脸上长着眼睛鼻子嘴巴…又有哪里是一样的?」
&esp;&esp;她举起古铜色的双手,「萝蜜跟我是双胞胎,就像左手和右手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我和她难道就一样了吗?不,才不一样,完全无法取代彼此!更不用说,妳我就像手脚,妳觉得手跟脚要比什么?手能装在脚的位置,脚能当手用吗?&esp;」
&esp;&esp;桀摸摸津的头,带着一抹微笑,在她耳畔小小声说:「她现在比妳还紧张。」
&esp;&esp;的确,尽管椿萝气势强悍激昂,津却感受到了一种与以往完全不同的用意。
&esp;&esp;「妳难道都没发现,妳有着我和萝蜜都没有的优势?桀可是因为妳回到这里,我因为妳得回伴侣,可是,在群众面前,妳不邀功,也不出锋头,这就是津,我椿萝根本无从比较的女人。」
&esp;&esp;椿萝竟然认同她了…
&esp;&esp;「偷偷告诉妳…朋友再多,都是虚的。」椿萝露出苦笑:「这世上,许多人能跟妳同乐,享受荣耀,却不见得能和妳共同承担忧苦,度过幽暗。桀失踪时,一开始大家还常来嘘寒问暖,倒后来还不是各过各的。在我最难过的那段时日,只有妳天天送补汤来…那时,我是完全吃不下任何东西的,一吃就吐,都是喝妳送来的汤撑过来的。」
&esp;&esp;津很惊讶,她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回想那段时间,椿萝每次看到自己都冷着一张脸,原来她心里是受感动的。
&esp;&esp;「我一直想说谢谢妳啊…津。」椿萝的眼眶湿润,一只手搭在津肩上,向来帅气的她声音有些哽咽:「可是,就是不甘承认妳的好,因为妳是坦纳多人,我才不甘心被比下去!我是现在才知道,妳在与我不同的频道上,和桀协调。这些…是我们无法互相取代的。」桀在津来了以后,变得感性许多,开始不怕在情感上付出,对待自己多了体贴用心,相处起来有温度了,这是椿萝感受到的奇妙转变。
&esp;&esp;感觉到搭在肩上的那只手,好温暖,透进心坎里,津忍不住轻轻握住那只古铜色的手,凝望椿萝,对方也勾起唇角崭露豪爽笑靥。
&esp;&esp;这是两个女人从来都不曾想到过的局面,椿萝越过种族歧视,津越过道德认知,她们接受了彼此,在仍旧拥有完整自我的立足点上,没有迁就,不是分享关系,而是独立共有。正如同脚和手都接连在身体上,但,手和脚互相迁就了吗?手和脚分享身体了吗?不,是独立且共有身体,并完整了整体运作。
&esp;&esp;患难见真情,其实也是津的心性,成就椿萝今日的开阔;而正好椿萝的性格能看到事情的这一面…换作他人就又不一定了。而她们,达到了属于自己的协调。
&esp;&esp;面对爱上同一个男人,女人跟女人之间只能是互相争竞、伤害吗?就看男人是怎么个别对待女人,而女人之间又是用怎么样的心情彼此相待了。这对津无非是颠覆性的全新领悟,她怎么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离过去坦纳多社会所薰陶的认知越来越远了。
&esp;&esp;「今晚,就只是在自己家里吃饭,一起吧?」椿萝对她眨眨眼,发出家人力量的邀请。
&esp;&esp;津泛起笑容,「好。」
&esp;&esp;那晚炉火边的聚餐,津不再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有桀和椿萝的重视,她不需要在意自己是否融入整个团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