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大桶上的草盖被顶开,似是也听到主人说有食物一般,蜘蛛蝎子蟾蜍通通冒出头来,蹦到地上寻摸着食物的踪迹。姜流霜一跺脚,气更是不打一处来:“给我滚回去,就知道吃,你们跟这个蠢货都一起蠢上天了吗。”
地上蹦跶的活物一个哆嗦,忙不迭的跳回自己的木桶里,还吃力的挪动小胳膊小腿想把草盖移回来。秦红药帮了它们一把,将草盖严严实实的盖在上面,听着里面细细索索声音不断,若是自己也能听懂它们交流,大概里面都是在疯狂呐喊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吧。
前一句还喊着宝贝们下一句就变成了滚回去,当真是春天女子心,这心情变化的比春天阴晴不定的天气还要快。秦红药瞧着她额间青筋都爆出来的模样,本想着还是暂时别招惹她,可腹中不断穿来空响声,提醒着自己大概已有数日未曾进食了。
那声音清楚的连姜流霜都听见了,一双柳眉皱了皱,冷冷的指了指一旁的小桌,再不愿意多说一句。秦红药顺着她手指看向桌上,饭菜还冒着热气,看起来是刚做好没多久,她心里莞尔,姜流霜明明就是算着她醒来的时间备好热饭,看来这人刀子嘴豆腐心的功力也是修炼到极致了。
姜流霜也坐到桌旁,左手摊着一包金针,她右手掠过抽出一根细长的金针,蘸了蘸一旁的药罐,冷冰冰的下令道:“腿抬起来。”
秦红药也不管她动作,左腿抬起担在椅子上,眼睛里只看得见热气腾腾的饭菜,连上在墓中的两三日,她是当真饿的前胸贴后背。她边夹菜边算了算日子,哥哥将她带回修罗教就算全力用上轻功也得三天左右,又不知她昏迷了多久,萧白玉应是回到九华派了吧,有孟湘那几只毁天灭地的“好孩子”在,她倒是不大担心节外生枝。
腿上传来轻微的刺痛,秦红药余光瞥了一眼,原本烧伤的皮肤都已脱落,露出底下鲜红的嫩肉来,这一个半月嫩肉上已长出一层薄皮,看起来还有不留疤的希望。姜流霜一根一根将金针刺进她曾经断裂的脚踝上,虽然口中再怎么嫌弃秦红药,她终究还是个大夫,见着伤处就不大舒服,硬要那伤愈合的完美无缺。
“说起来,这回我进中原途经了七鼎山,那边有个大夫用的金针同你一般。”秦红药漫不经心的瞥了她一眼,见她动作忽然顿住,一根针悬在空中半晌不落,便压住笑意继续道:“有一个中了三尸旱魃虫的小孩,那大夫不知从哪拿来月色睡莲,还要嘴对嘴的喂给那病人。”
“胡闹!”姜流霜唰的站起身,辛亏秦红药闪的快,不然刚好的左腿估计又要被掰折。她往出急走了两步,又猛地停住步伐,转头一把夺过秦红药手中的竹筷,紧紧盯着她的双眼问道:“多久前的事,潭……那大夫怎么样了,中毒了么?”
“两三个月前。”秦红药好整以暇的瞧着她,话语刻意的一顿,见她双眸越睁越大,才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没事,我们已经灭掉了三尸旱魃虫。”
姜流霜眉头一松,眼帘垂下轻舒了一口气,又听秦红药事不关己的悠悠道:“姜潭月,姜流霜,你同那中原小医仙还真是同姓,你们认识啊?”
姜流霜听出她话中绷不住的笑意,忽的反应过来这人分明就是在调笑自己,以她的脑子这么明显的事何须问出口。瞬间姜流霜面上的表情褪了个干干净净,她一手攥紧金针布包,一手狠狠指着大门口,咬牙切齿道:“出去。”
秦红药这时才能从她手中拿回自己的竹筷,低下头将一脸的笑都埋进碗里,嗤嗤道:“不好吧,我身体的毒素还没清干净,万一刚出去就晕倒在你门前,岂不是辱没了你怪医的名号。”
两人相识数年,姜流霜早就领略到她气人的本领已是炉火纯青,不想这次去了中原一趟回来竟变本加厉,不过隐隐感觉面前的人有了很大改变,连心情也是明媚光亮起来,似是遇上什么喜事。之前两人虽也是这般相处,但她不时会忽然阴沉下来,沉默的思索什么,这会儿却一扫之前阴毒狠辣之意,当真是开怀而笑。
“你……”姜流霜刚想问出口,门口却袭来一片阴影,她偏头望了一眼,不甚在意的唤了一声:“沉哥哥。”
夜诀沉缓步走近,看着秦红药生龙活虎的模样,低声笑了起来:“妹妹,这一招用得好,以退为进,流霜的毒技也是一日千里啊。”
秦红药本就没想瞒过哥哥,似乎心里清楚地意识到,没什么事是能骗过哥哥的,即使当下不拆穿,他心里也是通透的很。她终于填饱了肚子,心满意足的放下竹筷,站起身道:“我带回来的那把黄巢剑,哥哥瞧过了么。”
夜诀沉点头道:“看过了,果然是一把绝世宝剑,看来江湖传言此剑饮过八百万人的鲜血并不虚。”
“此剑同阎泣刀应是不相上下,或许比之更强,哥哥可以收手了。”秦红药终于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哥哥如果要的是神兵利器,她也做到了,只希望修罗教不要再盯着阎泣刀不放,这样她同萧白玉也可以毫无芥蒂无忧无虑的在一起。
夜诀沉只是笑,似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容易满足,妹妹你不是一向想要的都要得到手么,我可不知你还懂收手这个词。”
秦红药一只手在桌面上无意识的轻点着,脸上浮现出朦胧的笑意,目光远远的看过去,似是在空中看到了她想念的脸庞:“在中原的这两年,我的确没有失过手,但这段日子来,我断了一条腿才真正站了起来,濒死过数次才真正活了过来,险些失去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我的确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