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绘偷偷往她旁边挪了几寸,轻轻的捏了捏她的手指。楚画用眼角瞟了她一眼,明白她的心意,却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回应她。
全场默了几瞬,紧接着便是交头接耳的细碎声,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不少人站了起来,手摸上了兵器,再看金铁衣的眼神都变了模样。金铁衣在人群愈演愈烈的嘈杂声中无所适从,欲要张口反驳,却再怎么焦急的在脑海中搜寻,都寻不到一句合理的辩驳,他实在无法料到,竟然当时斩草未除根,留了这么大的祸患,兴许当时不远处的关着秦萧二人的茶庐燃着大火,爆裂噼啪声同着漫天灰烬蒙了他的耳目,竟让他不曾发觉不远处还藏着活口。
就在此时金铁衣清清楚楚的听见身边的陈玄公冷哼了一声,让他的心忽地虚了一块,额间不自觉地冒出细细的冷汗,不久前还觉得和煦的阳光猛地灼烫刺眼了起来。
萧白玉冷冷一笑道:“金盟主,你很热吗,不过你的武功走极阴之路,怎么会出汗呢?这也是我要和你算的第二件事,你身为武林盟主,却学了伤天害理的黄泉御魂之术,我的两位位前辈,七鼎山上的无辜百姓,多少武林侠客被你夺去性命成了你的傀儡金尸,如此丧尽天良惨无人道之事,你认是不认!”
她说一句金铁衣的脸色白一分,到最后都分辨不出他与陈玄公谁更面无人色一些,金铁衣终于从干涩的喉咙中憋出几个字:“胡扯,你有什么证……”
“证据么,好歹我们几人也是冒着生命危险走了一趟……黑雾冢,你与你徒弟的所有通信我们都带出来了,这便给各位群雄传阅细看,瞧瞧到底是不是你金铁衣的亲笔字迹。”萧白玉说到那三个字的地名时还是不可避免的停顿了一下,只是提到地名,那段痛彻心扉的回忆又涌了上来,她紧了紧攥拳的手指,却怎么也抑制不住急迫想见到爱人的渴望。
听她此言一出,姜家两姐妹也站起身,将一直负在背上的包裹解了下来,抖出一叠叠的信件,姜流霜边忙活边啧了一声,小声道:“还好意思说呢,当时也不知道谁要死要活的拦都拦不住,若不是我不怕死又进去搜寻了一遍,这信件恐怕只能问那个死人去要了。”
姜潭月安抚似的碰了碰她的胳膊,私语道:“知道堂姐你辛苦啦,大不了之后让玉姐姐帮你去多抓几只毒虫。”
姜流霜撇撇嘴:“别了,万一伤了她,我还怕红药找我来算帐呢。”
两人嘴上说着,手下也不停,金铁衣眼睁睁的看着他极为熟悉的信件极快的传阅开来,他身为武林盟主,亲笔写的英雄信数不胜数,他的字迹如何对于武林众人来说早是过目百遍。那信上饱蘸笔墨的一点一撇,都明晃晃的昭示着信件的主人是谁。方才还乱糟糟的山顶忽地寂静了下来,人们的眼睛完全离不开信封上触目惊心的胆寒字眼,上百封信几乎封封上有着“养尸之法”,“炼尸”,“极阴之地”等闻所未闻又毛骨悚然的描述,言辞之狠厉,手段之残酷,叫人如何把这些信件和眼前一向正义凌然的武林盟主连在一起。
隐隐有人倒抽冷气,甚至有人到了此时依然不信,急急摸出这次武林盟主大会的英雄令,一字一字对照,待全然确定之后,已是满心惊慌无措,不明白这么多年来,他们到底遵奉了一位什么样的武林盟主。
萧白玉看着始终一言不发的金铁衣,总觉得很是反常,虽说她这次上黄山也是做足了完全的准备,可金铁衣居然一句也不曾辩驳,按理他绝不会如此轻易的认了,更别提他身边还有一位武功深不可测的神秘之人。
就在此时,一阵隐约的铃铛声窜入耳中,凌崇眼神一亮,长出气道:“终于到了!”
萧白玉看向场地入口,只见一个大汉扛着一条老树般粗壮扁担急速奔来,扁担上五花大绑着一个人,头倒吊着,经过着一路的摇晃,脸都被憋成了猪肝色。
“凌帮……”
名字都没叫完,凌崇就上前给了一拳,气道:“你个不中用的,我不过快走了几步,你们便连个人都抬不动了吗?其他人呢,还在路上爬着吗?”
大汉把扁担一甩,扁担带人重重的摔在地上,那人发出一声闷哼,艰难的扭动了几下。那大汉急道:“帮主,你刚走没多久,就有武功高强的点子拦在山路上劫道,弟兄们都在与那些点子们缠斗,才掩护咱先上来。帮主你要的人放着了,咱赶紧去帮弟兄们。”
凌崇双眼一瞪,但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不阴不阳的声音又响起来:“凌帮主不必忧心,都是误会一场,我听手下来报山中有不名人物,才下令拦截。若知是凌帮主的人,一早便请来了,我这就下令手下放行。”
陈玄公挥了挥手,立刻有人领命而去,不久后便听到嘈杂的哄声由远及近,凌崇一听便认出了自家兄弟的声音,这才重重的哼了一声,理也不去理陈玄公。
萧白玉扫了眼被结结实实绑在扁担上的人,开口道:“你是不知道来者何人才拦截,还是早知他们带来的人是谁,才要在半路就杀人灭口?”
出乎意料的,陈玄公竟浮起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双眼直视着萧白玉,悠悠道:“萧掌门何出此言?”
萧白玉不偏不避的对上他的视线,那双幽深骇人的尖细瞳仁无法威慑她半分,淡然道:“这人是谁,你和金铁衣都熟的很吧,作为金府的大管家,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都是他一手操办的么,贩卖女子,售卖私盐私铁,私藏火器,赚取了多少黄金细软,在他身上搜出来的账本中都记得清清楚楚,需要我当众一一细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