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红药看着她手腕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再抬刀,便试图一点点挪动着去接近她。直到两人之间只剩一臂的距离,秦红药终于看清了她的脸色,她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眼眸半合,但好歹并不像上回走火入魔的漆黑一片。
秦红药极慢极轻的伸出手,先是指尖触碰到她的手背,再一点点握住她的手腕,又一次安抚道:“白玉,都没事了。”
萧白玉一被她握住手腕,阎泣刀就脱手滑下,身子也整个软了下来,斜斜地倾倒下来。秦红药稳稳地接住了她,立刻就去探她脉搏,她脉象虽然很是虚弱,但到底还是条理的,没有走火的征兆,也没有生命危险。
秦红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呼吸过了,胸口都憋得阵阵生疼。她打横抱起萧白玉,一路飞掠回了大营,下令守军连夜拔营,一同驻扎进了她刚打下的邺城。邺城虽残破,但怎么也好过扎营露宿,白玉如此虚弱,总得安稳下来好好休养。
到邺城一安置下来,秦红药便遣退众人,细细为萧白玉查看起伤势来,刚要脱她外衣,就摸到她怀里一块硬硬的事物。秦红药摸出一看,正是那枚遗失的虎符,她先是呆呆的看着,然后攥着虎符的手指越来越紧,渐渐的抖了起来,最后恨不得一把握碎了它。
就是为了这个东西,让她的白玉出生入死,倘若白玉当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定要……!
她定要?秦红药的思绪忽然卡了壳,她该怪的好像并不是这枚虎符,难道不是她自己没有中止攻城,没有再早一点回营么?
纵使她当时在战场上有一万个理由说服自己相信白玉不会有危险,都终究无法掩盖她最后做出的决定。
难道不是她自己将大金置于白玉之上么?
秦红药低低的笑出声来,笑着笑着便落下一滴泪,满满都是对自己的嘲讽。想当初是她怨怼萧白玉惦记着太多其他的人和事,不肯将自己放在第一位,可现在当白玉一心一意的念着自己时,她却不得不去考虑大金。只因这是哥哥唯一托付给自己,那个一生都在照顾她,最后救了她们性命,却永远死在黄山上的哥哥托付给自己的。
秦红药低头看着安睡的萧白玉,伸手抚了抚她的鬓发,也不知道是在向谁承诺:“白玉,再等我一等,待我杀了谦王,我便再也不管什么,只同你在一起,我们随便去哪里都好。”
萧白玉无法回答她,室内便空余一片寂静。
秦红药深深吸了口气,眼神恢复了清明,继续为昏迷中的萧白玉上药,她肩头和腿上都有不轻的箭伤,甚至一半的箭支都还没在身体里。上药前秦红药不得不把断在身体里的箭支□□,她顾忌着白玉的内伤,所以不曾点她的穴道,可萧白玉只是安安静静的睡着,一声不吭。
秦红药察觉些古怪,虽然她已经格外的小心翼翼,但如此剧痛也足以让昏迷的人跳将起来,而白玉却没有任何有意识或无意识的反应,沉睡的面庞上毫无波澜。她皱起眉,一颗心不得不揪了起来,也顾不得自己征战一日风尘仆仆,待上完药后立即磨墨展卷,派人连夜送了令牌和一封信去九华山。
接下来等待的两日中,秦红药除了不得不出面的军事筹划外,一直都守在萧白玉的床前,却始终没有等到她醒来。她的心在等待中变得更加焦躁不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时间周围的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触了太宗陛下的霉头。
可所有人都心中困惑,他们明明打了胜仗,遗失的虎符也已追回,为何太宗陛下却阴沉压抑的像是地狱修罗一般。
直到终于有人通报城外有两名女子持金国令牌求见时,秦红药才像找回了魂魄,身影一眨眼便消失在几丈外,她一口气跃到了城门口,停下时甚至都有些气喘吁吁。
再一次看到姜流霜和姜潭月站在眼前,秦红药猛然间竟无从开口,她知晓她们是一定会来的,可这又何尝不是仗着情分让别人做些违背良知的事。
眼看着她们二人越走越近,秦红药勉强开口道:“你们,我……”
“行了,”姜流霜直截了当的打断了她,两日不眠不休的赶路让她们二人都有些风尘满面,姜流霜一把将身上的行囊甩给了她,一边往城里走,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她在哪,赶紧带我们过去。”
秦红药接住她甩来的包裹,久违的勾了勾唇角,也伸手去拿姜潭月身上的行囊。
姜潭月忙躲了一下,连声道:“不用不用,秦姐姐你……”
“让她拿,咱俩赶路这么辛苦,省得她不表示一下都心里有愧。”姜流霜脚下一点,身子已立在半空中:“你们莫非打算走路过去吗?”
没有人会比秦红药更心急,她也不再去做所谓的客套,她们之间根本不需要这些,她带着两人一路飞檐走壁地回到了府中。
姜流霜坐在床头,捏着萧白玉的手腕久久不语,半晌后她瞅了一眼秦红药,虽然心里有了底,还是确认般地问道:“她这是和上次一样,又催动那什么什么刀了吧?”
秦红药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其实她清楚白玉一定是催动了阎泣刀,毕竟那般数量的敌人,就算是现在全盛时的自己,纵使得胜也定是身负重伤。只是她心中一直抱着些许侥幸,毕竟白玉已经掌控了阎泣刀,先前催动的时候也没有再走火入魔,兴许这回也没有那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