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摸了摸男童的头,一张因为长年辛勤操劳而有些枯黄的脸上淌过两条泪河,她又是呜咽又是笑的说道:“岂止是神仙,还是菩萨下凡!”
这些银钱,买那支钗子都够买十支了,她能不高兴吗?
男童不解的看着母亲又是哭又是笑,他低头瞄了一眼母亲手中打开的钱袋,惊喜的叫道:“娘,这里面是什么东西这么亮?”
夫人将他搂到怀中道:“这里面的是银子,足足有五十两银子,够咱们家吃好几年的白米饭了,你高兴不高兴?”
男童歪着头想了一下,笑着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点点头:“等妹妹的病治好了,咱们一起吃!”
母子二人说话之间,穆逸已经站到了善缘寺的大门之外。
善缘寺依山傍水,地处上京外逡云山,乃是百年前上京一位富商所建,富商年少时纨绔风流,惹了不少情债,也得罪过不少人,到了年老之后,虽然富甲一方,却膝下无儿女,孤独终老,富商心有所感,最后一心向善,将家中金钱捐出,在上京城外建了这么一座善缘寺,以告诫他人长结善缘,莫种恶果。
这座寺庙香火鼎盛,信众颇多,一向口碑也不错,上京中稍有名望的名门贵妇和闺阁小姐上香都会选择这处,不仅仅这寺庙灵验,也因为这处风景极佳,上香祈福之余,还能在后厢房小住,赏一赏逡云山的风景。
穆逸一向对这些神佛鬼魔之类的不屑一顾,但是当他身处善缘寺大门外时,也不免受到这寺庙的庄严肃穆影响,整个人灵台空澈不少。
整个善缘寺占地极广。又因为建在逡云山山脚,所以整个寺庙曾梯形分布,里面供着一百零八尊佛像,其中最大的一尊在中间的大雄宝殿。
他的目光在寺庙前逡巡了一下,眼角扫到院墙拐角处似乎露出一个车轱辘,立刻奔了过去,这马车漆黑。车顶落了厚厚的一层积雪。显然在风雪中行驶了许久,马车的一角用铜漆錾刻着君府两个字,这不是君沐兰的马车又会是谁的?最重要的是车辕上。白雪覆盖之下还有一个新砍出的刀痕,这刀痕落在穆逸眼中,令他如遭雷击,他好怕。怕自己已经来晚了……
穆逸整了整情绪,将带着杀意的目光落在善缘寺的后门处。木门年久失修,上面红漆斑驳,不似善缘寺的正门那般气势恢宏,倒显露出一派破败的荒芜。
他一掌劈开木门。腐朽的木头在他的掌力之下应声碎成碎片,他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直接踏着满地的碎木渣走了进去。入眼的是被白雪倾覆的一个破落小院,里面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这院子似乎跟前面的寺庙是两个世界一样,如果不是知道这处只有善缘寺一座建筑,穆逸简直就会以为这里根本就与善缘寺无关。
那善缘寺金碧辉煌,飞檐反宇,门庭若市,而这里一看就知道是被人遗弃的小院落,门窗皆破,廊柱龟裂,好似随时都会湮覆。
穆逸没有丝毫停留,走到一处厢房外面,透过窗户上的破洞往里面瞧了瞧,却不自觉露出一丝讶异的情绪。
没想到这外面看似陈旧破败的小院,房间里面却还铺满了合欢花图案的毛毯,看这质地绝非一般,应该是非常昂贵的,右侧摆放着一个架子,上面挂着一些绳索皮鞭之类的刑具,墙上还吊着几条镣铐,显然是用来捆缚人用的,而左侧挂着几层粉红色的纱幔,纱幔之后隐约可以看见那里摆着一个很大的床榻,床榻上方还吊着几条绳索。
穆逸心里升起了一种极其诡异的不安感,这分明就是一间刑虐室——为什么善缘寺的后面会有这样一间院子?
君沐兰不在这间房间,又会在哪里?
穆逸迅速的将这里所有的房间都搜查了一遍,十间房间,除了其中两间里面摆放的是不足一人高的铁质笼子,其余的八间房间都是和他开始看到的房间一样的,挂满了刑具,有的刑具上甚至还有干涸的暗黑色血渍,十间房间除了第一间和最后一间似乎有人停留过,其它的显见很久都不曾有人来过。
穆逸将这里翻了个底朝天,可是一个人影都找不到。
穆逸只觉得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上心头,他一直以为自己武艺不错,地位超然,又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比之这里的人,有一种先天的优渥感,从小到大什么挫折都不曾遇到过,可是在君沐兰的事情上,他一次次的遭受失败的痛苦,一次次几乎就要失去她,这让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能……
他站在最里侧的房间内,细细的查看地上斑驳的血迹和打斗过的痕迹,以及那些刑具上残留着的尚未干涸的血渍,一想到这些血极有可能是君沐兰的,他就恨不得杀光那些匪徒,一股悲愤的怒意涌上心头,穆逸对着一旁的墙壁狠狠的砸了下去,却手底一松,紧接着“轰隆”一声,面前的墙壁竟开始翻转,他还来不及多想,立刻闪身钻进墙壁后漆黑的隧道之中。
望着眼前漆黑一片的隧道,穆逸心里隐约觉得,君沐兰一定就在这里!
这隧道漆黑无光,穆逸身上又没有带火折子,他忽然想起怀中还有外公送的夜明珠,立即拿了出来,隧道中瞬间闪现出莹莹的的光芒,虽然不是很亮,但聊胜于无。
穆逸手中这颗夜明珠有拳头大小,本来是想送给君沐兰玩的,没想到现下还派上了用场。一想到君沐兰如今生死未卜,他握着夜明珠的手紧了紧,手心沁出粘腻腻的汗迹,险些握不住这光滑的夜明珠。
顺着风向往前疾走,走了不大一会儿,前面就透出一丝亮光,隐约还传来人声,他敛气凝神,慢慢靠近,却见一人背对着他掐住另一人的脖子,而那被掐住脖子悬在双脚离地不是君沐兰又是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