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疼欲裂地睁开眼,一帘陌生的绣云纹丹纱床幔映入眼帘,昨晚缱绻的烛光、几近一夜荒唐的纠缠跟着涌入脑海。
女子嫩藕般的小臂紧紧搂着他,如藤蔓般主动攀附在他身上嘤嘤啼哭的模样……他眸光一寒,极快的回过神来。
萧明羡侧目,柳絮儿蜷缩着躺在他身畔,秀发散乱,半张红扑扑的面颊埋在软枕内,修长脖颈下露出一段圆润的肩头,肌理细腻皓如白雪。
她似是睡得极不安稳,察觉他起身的动作,立刻皱眉苏醒过来,像从噩梦中惊醒似的。
四目相对,萧明羡望着柳絮儿水光迷离的杏眸,心中罕有地生出些尴尬情愫:“我有没有伤害到你?”
柳絮儿眼睫微颤,懵懂地琢磨一番,讷讷摇首道:“……没,比我预想的好上许多。”
“……”萧明羡浅浅颔首,忽地瞥见柳絮儿柔腻的侧颈下一片狰狞疮疤,不由探手撩开柳絮儿肩角的发丝,敛眉道:“这是什么?”
柳絮儿好似炸毛一般,冷不防扯紧被褥,一把拍开他的手,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干什么!”
萧明羡没料到柳絮儿反应这样大,手上动作一顿。见柳絮儿薄唇哆嗦,迷离的睡眼竖起一片尖刀似的防备之色,便也懒得再问下去。
直至萧明羡下榻穿戴整齐后,柳絮儿浑身惊颤之意才稍稍褪下。
她肩角的伤口是几年前在南梁皇宫时,袁家那个畜生咬出来的。
齿痕深可见骨,外敷的药膏涂抹不掉,薛成风又不愿带她逃走……她要嫁于一国帝君,自然不能在身子上留下这等伤疤。于是和亲前,自己寻了块烙铁烫去牙印。
而今翻卷的血肉早已结痂,却还是隐隐作痛。
柳絮儿压下心底澎湃的思绪,捂紧软被望向萧明羡清挺的身姿,乖顺道:“圣上,妾身无意冒犯,可要妾身伺候您穿衣?”
萧明羡搭好腰带上的卡扣,捡起地上的外衫,眸色疏冷道:“不必,朕穿好了,你自己歇着罢。”
柳絮儿:“……”
?
后宫妃嫔众多,自柳絮儿搬进瑰云殿,便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柳絮儿的动向。
而今圣上数月不曾踏足后宫,一入后宫便驾临瑰云殿过夜,未出半日,这消息就传遍偌大的后宫。
一众宫妃、奴才皆以为这位南梁公主要荣获圣宠,往后三个月时日,圣上却再不曾踏足瑰云殿半步。
冷冬过去,次年新春将至,二月的时气却依旧砭骨冻人。
柳絮儿与萧明羡再见面,是在这月中旬的一个滂沱雨夜。
萧明羡坐在中和殿内通宵批阅奏章,殿内气氛冷僻,何大监守在台下点灯添茶,不曾留意到外头的动静。
外头两个小太监犹疑许久才弯腰踏进内殿,对着何大监伏耳禀报:“总管,柳妃娘娘说有事儿求见圣上,已经在外殿雨地里跪了半个多时辰了……小的们劝不走,您说要不要知会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