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闻意倒好,一过来把自己抖露个干净,然后凡事依靠贺峥活着,本人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该忧虑的事全让贺峥干了。
贺峥只好又开始给他解释,从手机开始解释到微信再解释到群,“我们这代人都不太面对面聊天了,你看这里每个人手上都握着手机,他们看电视刷新闻在网络上和人聊天,连视频都行,人与人之间几乎没有一定要见面的理由。”
许闻意看了一眼周围,确实如此,问:“不见面感情会变淡吗?”
他这问题问的很有意思,贺峥不禁看了他一眼:“感情有什么用?”
紧接着贺峥想,他们这群人确实没什么感情,大学的室友毕业时就分了手,两人都很清醒;还有坚持久一点,去年也分了手,就算隔着网络也能看见人,感情还是在缺失的陪伴中慢慢变淡。
这话把许闻意也问倒了,他只是随口那么一问。他从旧时候过来,当年一封信要走一两个月才到,想见的,哪怕是为了目的见面的人,也可能大半年都碰不到面。
设想着,如果这些都能被手机解决,那么其中花费的时间没有了,一切都变得轻而易举,这样的想念和过程还能不能一概而论。
许闻意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又说,“我很想爹。”
对许闻意而言,他才刚死,死前眨了眨眼,眷恋地看了眼在床边一直守着的爹。此时他面对着眼前所有所有的陌生,在想他和爹之间隔了六百年,岁月变迁,斯人已逝。
贺峥也有点想许闻意,但他只是想这个人,并不是想念,只是觉得缅怀与可惜。
于是两人再次沉默。
他们吃饭的时间早,菜上的也快,餐厅里零星坐着几位客人,彼此间隔都很远。
许闻意肚子饿的咕咕叫,贺峥拿了碗筷,又给他打了饭,他却吃的慢条斯理,显然是家教很好。
随着饭桌上弥漫的香味,气氛渐渐放松下来,贺峥吃了十分钟,填了胃又开始嘱咐许闻意,“下午去地里看看。”
许闻意抬头看了他一眼,少爷架子摆出来,以眼神询问:哪?
“盛初的墓葬。”贺峥吞了一口饭才说,“你好歹是学生,我们来南京田野考古本来就是学业的一部分,要算学分的。”
刮方时两人一组,5x5的大平面,刮起来没完没了,常常刮不到东西,还得硬刮。但这些就是他们实习的内容,贺峥经历过了,也经常偷懒,他和许闻意一组刮的是最外围的方,两人一整天都说不了十句话,拿着个小铲子和刷子,各自守着角落,不到必要根本不交流。
贺峥觉得自己也是憋着了,所以知道许闻意身体里面换人后,话变多了不少,也有点说教的意思,天天在实习生堆里待习惯了,就当自己多一个学弟。
许闻意往前凑着脑袋,想讲悄悄话:“我要挖自己的坟墓吗?”
贺峥往后退了退,嫌弃地睨着他,不明白他怎么总有这么多悄悄话要说。
许闻意自顾自说:“这也太奇怪了,我都没见过自己下葬,就要把自己挖起来,这有点说不通。”
从因果逻辑上看,这确实是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贺峥也无奈了,无话可说:“我们刮最外面的,可能是墓道入口之类的地方,或许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