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蘅闻言翻身而起,笑眯眯地拉了云飘蓼坐在床边,摇了摇她的胳膊撒娇道:“好姐姐,我这不是怕你见我不睡觉又要唠叨我嘛,我好端端如花似玉的阿姐,都快成阿婆了。”
云飘蓼笑瞪了她一眼,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我还不知道你?我来你这可是有事,你若不听我便走了。”
云蘅眼珠一转,想着白日里她们姐妹二人一直守在云夫人身边,阿姐也未曾提过有什么事,如今半夜来访,必然是有重要的事了,立刻抱紧了她的胳膊不撒手:“阿姐,妹妹知道错了,你看我还伤着呢,你舍得走嘛?”
云飘蓼看见隐隐渗出血迹的纱布,皱了皱眉,取了药箱来重新包扎:“你如今在药王谷养好了病,只是药已如血,虽有诸多好处,却也有不足之处,便是血液不易凝结,你瞧,这样小小的伤口如今还会渗血。”
云蘅任她包扎着,却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岔了话题道:“阿姐方才说的,是有什么事?”
“前天来了只信鸽,我取了信发现上面是你的名字,便没有再拆,那只信鸽还在我屋里,想是在等回信。”云飘蓼从袖袋中取出一枚小竹筒,似隐隐刻着“云蘅亲启”四个字。
云蘅的心跳漏了一拍,底下的标记分明是琅琊阁的,难道说,蔺晨查到了什么?
幕后
云蘅打开蔺晨的信,就知道自己实在是高估这位极其不靠谱的琅琊阁少阁主了,他在信里罗里吧嗦说了一大堆,抱怨自己一声不吭地离开,害他跟两个大男人游山玩水毫无意趣,又啰啰嗦嗦地说了他们去了什么地方玩,最后才添了一句:“那件事背后尚有更深的牵扯,小丫头你就不要再查啦,蔺晨哥哥会帮你的!”
云蘅翻了翻白眼,将信丢在一旁,云飘蓼笑道:“不回信吗?那只鸽子可是赶也赶不走呢!”
鸽子?某些人还真像一只大鸽子,真是什么人养什么鸟。
她又想起另一回事,便爬下床,取了最细的牛毫笔,铺开纸唰唰写着,虽然自己让兰娘去找蔺晨,蔺晨必定要前后调查一番,但自己还是再提醒他一下为好,毕竟兰娘有武功在身。
又想着他们已然去了缥缈山,那——自己忘记带回来的那些医书和手札,他们看到了吗?他、看到了吗?不过自己的屋子,顶针婆婆素来都是留着的,云蘅叹了口气,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倒希望他什么也不知道,直到自己想出办法为止。原想问候一声,笔却顿了顿,直接落了款,他应该很好吧?
云蘅写完了信,托了云飘蓼绑回鸽子腿上,便又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多时才睡过去。
可这平静的日子也不过月余,琅琊山的故尘苑里一大早便开始忙碌起来。
蔺晨唰唰唰摇着扇子,也不觉入了冬月有多寒凉,望着小院子里来来往往忙碌的小厮,以及屋子里拥裘围炉正查看着江左漕运账目的某人。
“按说,你这毒解了之后要静养一年,可你从来就不是一个听话的病人,老爷子也拿你没辙,但还是留了话,知道你要做的事情不是容易的,就当知保养的重要,否则还没到那一天,你自己垮了,一切都是白搭。”
梅长苏听见,抬头颇为认真地说:“我知道。”
蔺晨“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你知道什么啊?”又顿了顿,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哎,你正好缺个大夫,不如我也跟着你去江左盟玩玩怎么样?”
话音未落,刚抱着一个大箱子路过蔺晨身边的江左盟中的小厮,便被吓得脱了手,一脸震惊地看着蔺晨,想着也不知这人什么身份,一早上聒噪个没完没了,闹得鸡飞狗跳,若是去了盟里那还了得!
“嘿你这是什么眼神?本公子屈尊去你江左盟,你还有意见不成?”蔺晨瞪眼。
小厮立刻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屋内的梅长苏,梅长苏好笑地摆了摆手,那小厮如获大赦,连忙提着箱子跑了。
“哼,没良心,还没成人家宗主呢,就已经护着了,没良心!”
梅长苏紧了紧披风,从屋内缓缓走出,对蔺晨笑道:“我知道你担心,不过江左盟里也有好大夫,喜长老也曾与我提起一位姓晏的大夫,更何况,那虽是个新地方,却都是旧人,没事的。”
蔺晨瞪他一眼:“谁担心你了?我正是担心那位晏大夫会被你气的白白少几年寿命。”
梅长苏低声轻笑。
黎纲正指挥着人将几箱古竹简小心搬运出去,路过无奈道:“蔺公子,人家晏大夫跟您无冤无仇,您说话也不——”
“好嘛!”蔺晨打断了黎纲的话,用扇子敲着手心,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瞧瞧,瞧瞧,一个个都还不是江左盟的人呢,先替人家说起话了,啧啧啧啧,果然我就是个外人,哎。”于是蔺晨这个外人便飘飘然离去了。
黎纲有些无措回头去看梅长苏,梅长苏安抚道:“不用理他,只是我们在阁中热闹了这些日子,如今又要静下来,他不乐意罢了。”
黎纲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神色肃穆起来,低声道:“我们送进宫去的那位大夫传回消息,太皇太后原本年纪就大了,经此一难,就算用好药调养着,可神思已经大大不如从前,渐显凝滞迟缓之像。”
梅长苏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远处积云滚滚,声音轻的不能再轻:“你说,太奶奶还能等到我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