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叫住它!”神父说。
吉吉从来没有命令布莱恩干过任何事情,一方面是因为它不是自己的狗,另一方面,它可比自己早出生一两千年,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算比自己年纪大。不过,他能看出来,神父为什么紧张,布莱恩的样子太具攻击性了。
“布莱恩,”他叫道,“停下来!”
它看了一眼吉吉,出于服从或是解脱,它停止了攻击,趴下来。它的咆哮声慢慢减弱,渐渐停止了,可还是警惕地看着神父。
“把它带出去。”神父说。
吉吉估计了一下形势,神父是个老人,至少有六十几岁,而且比吉吉矮,体重也比他轻。神父看上去被吓坏了,一点也不让人害怕。吉吉的好奇心占了上风。
“布莱恩,出去吧。”他尽量用令人信服的口气劝说着它。布莱恩抬起头,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吉吉。
“我保证没事,出去吧!”
它虚弱极了,只能拖着腿站起来,跌跌撞撞地从洞口爬出去。吉吉能听到它爪子抓在石头上的声音,还有在墙壁另一侧躺下时嘴里发出的哼哼声。他举起蜡烛,踏进房间。
“你是谁?”神父问。
吉吉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和注意力都集中在一件东西上。在神父身后的背影里,大约在他臀部的高度,有个东西伸出了墙壁,起初看上去像是一根棍子或一根树枝,但后来,即使在神父遮挡着的微弱烛光下,吉吉也能看出它不是棍子或树枝。它太规则,太光滑了,是有人特意制作的,中间是空的,它的一侧有小孔,而且不止一个小孔。
那是一支笛子。
吉吉脑子里灵光一闪,明白了一切。他知道那是谁的笛子,谁做的那支笛子,也知道这位神父是谁,甚至能叫出他的名字。他终于知道时间是怎么泄漏到特纳奥格的了。笛子周围的时间之膜完好无损,但笛子中间是空的——膜无法封住笛子的音孔。
吉吉的第一个反应是把笛子拔出来。他走上前一步,但神父向旁边一挪,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是谁?”神父又问。
吉吉打算朝他撞过去,他相信自己能够做到这一点:在老人阻止他之前,他能夺过笛子跑掉。要是打起来的话,自己可能会占上风。可是有什么东西阻止了他,他的曾祖父,第一个吉吉·利迪,多年前也可以做同样的事情,他可以倚仗自己身强力壮夺回笛子,但却没有那样做。吉吉也不愿意动武,他要另想办法。
“你是聋子吗?”多尔蒂神父问。
“不是,我叫吉吉,”他知道说出与曾祖父相同的名字会招来麻烦,“吉吉·伯恩。”他最后只好这样说。
“吉吉·伯恩。”神父重复着,又仔细地观察着他。吉吉发现他对自己蓝白两色的运动鞋特别感兴趣。“对妖精来说,这可是个古怪的名字。”
“是的,”吉吉说,“不过,我不是精灵。”
“可你的举止倒挺像。”神父厉声说道。
“对不起,神父。”每周日早晨他总是和父母一起去教堂做礼拜,所以很尊敬神父,但对这位神父的态度就不同了。
“你如果不是妖精,怎么会在这里?”
吉吉思考着。他不想告诉多尔蒂神父自己来这儿的目的,要是说是当地的一位出版商把他带到特纳奥格的,也无法令人相信。洞的另一边传来的布莱恩的呻吟声启发了他。
“我是跟着我的狗跑到这里的,”他说,“现在我们打算回家了。”
多尔蒂神父的反应出人意料。他紧走几步,靠着墙,把一只手放在笛子的一头,对着墙角做了个手势:“快从这里回去。”
吉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说:“可那是一堵墙。”
神父微笑起来。“看上去是堵墙,实际上不是。相信我,孩子,”看吉吉还在迟疑,他又说,“你可能认为无法回到那边,但你能做到。在入口处有许多大石头,但只有一个角落里才有一个路标。这里也有一块路标,可我猜你的狗既然闯了进来,你会很容易揭开它,有足够的空间让你爬出去。”
吉吉觉得上神父的当了,他本来可以冲过去从神父手中夺过笛子,但那是迫不得已的时候才用的办法。
“那你呢,神父?”他问,“你在这里干吗?”
多尔蒂神父笑了笑,在墙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手里仍然握着笛子。吉吉觉得神父已经习惯了这个姿势,好像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长时间了。
“我还得再待一会儿,”他说,“等一下才离开。”
“为什么你还要再等等呢?”吉吉问,“你拿着那笛子有什么用?”
多尔蒂神父好像是在对自己而不是对着吉吉微笑。“我要用它完成天才的一击,懂吗?我正在完成这一生的心愿。吉吉·伯恩,我要让那些妖精和他们的罪恶勾当从爱尔兰的土地上永远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吉吉希望神父能在自己想出办法前一直说下去,看来有这种可能。
“多少年以来,他们都是爱尔兰的祸根,他们用音乐、舞蹈和骗人的戏法腐蚀人们的头脑,你不这样认为吗?”
“我不太了解这些,神父,但我相信你说得对。”
“他们把爱尔兰人变成了整天无所事事,想入非非和迷信邪教的傻瓜。吉吉,他们还破坏了我们的血统,你懂这事儿吗?”
“不懂,神父。”
“他们偷走我们的婴儿,把自己的小鬼头放在我们的摇篮里。还不止这个,他们犯下的最邪恶的罪行是光天化日之下混到我们中间,用男人的魅力勾引我们的姑娘,让她们承受他们不可饶恕的罪行的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