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宴用刀柄敲了敲呼延桀的脑门,面无表情的说:“都被当了两回王八,你怎么还是学不乖?”
呼延桀听不懂秦宴的意思,却明白“王八”是在骂他,涨红着脸瞪圆了眼,又要骂出一连串脏话时,冯宣眼疾手快的堵住了他的嘴。
秦宴多余的眼神都懒怠给他,招招手便让人将他拖了下去。
王瑾瑜静默的看着这场闹剧,直至帐中只剩他和秦宴福宜三人时,才开口道:““严校尉”当真是胆识过人,竟敢深入敌营至此。”
秦宴看着他,这人与虞妗竟生得这般相像,又想起虞妗的母亲王氏,王瑾瑜的父亲乃王氏的嫡亲兄长,算着辈分,此人竟是虞妗的表兄。
自幼点过娃娃亲的那种……
秦宴看着王瑾瑜的眼神中,蓦然带上了点点杀意:“你也是当真不怕死,如今在朝中,王家仍旧是罪臣,你仍旧是罪臣之后。”
王瑾瑜敏锐的察觉到秦宴这脾气来得怪,却有些摸不着头脑,反唇相讥道:“王爷胆子也不小,就不怕在下方才将你们卖给呼延桀?”
“你自己说的,你始终是燕人,”秦宴将他的话堵回去:“早便听闻呼揭大王子有一燕人幕僚,没想到竟是王大公子,”秦宴卷起白布,拭去弯刀上微干涸的血迹,一边说。
王瑾瑜只一笑:“王爷言重了,哪还有什么王大公子,如今在下不过一介草民罢了。”
秦宴直言不讳:“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王瑾瑜苦笑了一声,指了指外头道:“王爷看不出来吗,这是在下的投名状。”
“你要入朝,要彻查当年王家的悬案,”秦宴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点明了他的小心思:“你知道当朝太后是你表妹。”
王瑾瑜袖下的手紧握成拳,面上却不显:“唯有此路可走。”
秦宴一把揪起王瑾瑜的衣领,眼中的杀意宛若实质:“王家虽罪不至抄家灭族,却也死有余辜,王家的事牵扯文武百官,你妄图彻查王家的案子便要颠覆朝堂,便要牵连她,本王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若对她有半分不利,本王便让王家断子绝孙。”
“本王知道,王家不止你一个活着,你们躲在角落里苟延残喘,就不要逼得本王将你们斩草除根!”
说罢将他往后一搡,转身便要往外走,临走前还顺手挑起一旁暖榻上的虎皮,兜头扔在福宜的身上。
福宜从方才便呆坐在地上,望着望着自己满手满脸的血,被这一下弄得有点懵,呆呆的抬起头,仰视着从头到尾不曾和她说过半句话的秦宴:“皇……皇叔……”
秦宴脚下微顿,低低的应了一声,便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他应了,是不是意味着,我没有给大燕丢人,我还是那个,大燕的长公主,还能是吗?
看着微晃的帐帘,自三年前起,便不曾流泪的福宜,抱着虎皮埋首其中嚎啕大哭。
第二十六章
冬至的旬假一连休了七日,假期刚刚结束便雨雪皆停,文武百官便要复朝了。
复朝当日,承恩公齐豫之拖着佝偻的病体站在朝队中,双手捧着奏折,高声说:“如今战事纷扰,又是大雪封城,时值天灾人祸,听闻国库空虚入不敷出,为臣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实乃本分,臣提议家中多有余粮者,献粮与朝,若无余粮可献银两,若两者皆无,可献其力,正巧如今北地战事胶着,正是用人之时。”
“为做表率,臣愿献粮一千八百石,白银两百万两,请圣上,太后娘娘笑纳。”
虞妗听得发笑,谁也比不过齐豫之奸诈狡猾,自己吃了亏,也不想别人看他笑话捞好处,活生生硬要在旁的世家身上割出一块血肉来。
这一番话简直是将攥紧钱袋子的世家众人架在火上烤,还择了早朝这么个时候,是硬要逼着他们,不干也得干。
这下原还惶惶不安的世家众人彻底明白过来了,这承恩公和誉国公两家,在前些时日征粮的事情上,闹的最凶。
这两人都仗着自己闺女是太后,有些昏了头,竟在朝会上与虞太后公然叫板,这次怕是被虞太后作为出头的椽子,狠狠敲打了一番,只是不知齐豫之有何把柄在虞太后手中,能将他制得如此服服帖帖。
这一招杀鸡儆猴用得是相当漂亮。
齐豫之话音刚落,蒋韶随即出列道:“臣素来勤俭,家中余银不多,唯族人时年种植稻米,想来余粮颇丰,臣愿倾家族之力,助朝中渡过难关。”
蒋韶向来惯会说好话,没有明确说要献多少粮食,却也透露了这个意思,一时间以他为首的寒门子纷纷上前,或多或少也都捐献了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