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头捂着脸,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这是他的亲爹,可从他娘死后,再也没对他有过好脸色。
“丢人现眼的东西,见天的不着家,知道给别人家劈柴,咋不知道回家洗个碗筷?”李二叔指着虎头的鼻子,一阵叱骂,要去拽他。
虎头蹭的躲开,李骁沉下脸,把虎头挡在身后,忍耐着说:“二叔,虎头不过是在我家养个伤,你何必如此。”
“我可怜的虎头哟。”李三婶哎呦一声,抓着虎头的袖子,指桑骂槐道:“可怜的孩子,早些年被扔到别人家不管不问的,好不容易长大了,倒上有人赶着来做爹,进门就骂抬手就打,也不知从那处粪坑淘出来的脸,臭死个人哟。”
正说着,一个妇人走进院。
这人跟李家屯其他妇人不同,不但身上的衣裳没补丁,头上还插着一根细细的银钗。
见着二妯娌宋氏,李三婶撇撇嘴,“更有那黑心烂肠的后娘,私下里不给吃不给喝,孩子身上的袄子装的都是草叶子,唉,这样的人咋还能活着哟?老天爷啊,你可真不长眼,咋不一道雷劈死他们。”
李二叔让李三婶说的脸红,看向虎头的目光更加冰冷,要不是这孽子到处诉苦闹腾,死活不回家,他怎会被人这么戳脊梁骨?
宋氏听见这话,心中对李三婶很是厌恶,面上却柔声劝慰李二叔,“父子间哪有隔夜仇?虎头是个好孩子,你好好说话,他能想明白,会跟咱回家的。”
说着,她慈爱的看向虎头,“虎头,你爹听说你受了伤,连夜去买了骨头回来熬着,就等给你补身子呢,你可不能这般气他,你都是该说媳妇的年纪了,得懂事。”
虎头听见宋氏的话,也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发白,眼神悲凉。
林初皱眉,若有所思的看向宋氏。
“我不回去。”虎头双手攥着拳头,半天憋出一句来。
李二叔恨铁不成钢的说:“你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亏你娘昨天还跟我说,如今世道乱,你当兵朝不保夕的,她过了年就去求宋家老爷,将你送进宋家做活。”
提到宋家,李三婶都骂不出来了,院外看热闹的村民也露出畏惧的神情。
宋家经营着县城最大的粮铺,他们的余粮都是卖给宋家,许多人家就指望着这些银钱过活呢。
宋氏翘着兰花指,矜持的摸了摸头上的银钗。
她是见过世面的人,拿捏这些个泥腿子,还不是几句话的事。
“他二婶,你以前是给宋家做下人的?”赵氏突然问。
宋氏矜持的笑着,不动声色的显摆,“我原先是在三小姐身旁服侍,夫人喜欢我,到了年岁便放我出来婚配,说起来,我嫁到李家屯前,可连桶水都没抬过呢。”
以往她说出这些话时,得到的都是众人的羡慕和奉承,今日也是如此,就是跟她不对付的李三婶都眼巴巴的瞅着她。
谁知,赵氏竟幽幽道:“据我所知,大户人家规矩森严,少爷小姐身边的丫鬟们都是精心培养的,要么配给得用的小厮和管事,要么留着给少爷和姑爷当妾侍通房,宋夫人既然喜爱你,合该把你留在府中才是,怎会放你出府?”
宋氏脸色大变,她没想到她仗着宋家在李家屯作威作福这么多年,竟然碰上个懂行的。
李骁暗暗吃惊,小声问林初:“果真如此?”
“大户人家都是这么个规矩。”林初含糊道,她以前还真不知道这事,赵氏从没跟她说过啊,但赵氏不是个会说瞎话的人。
李骁紧紧地咬着后槽牙,又气又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