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山:终于到我出场了。
第64章
呼延浔坐在床榻边,警惕地看着许明山在王帐内走动,一会儿着人将帐子里的黑衣尸首搬出去,一会儿着人将包袱里的茶具摆好,行云流水一套下来,是一点儿也没见外。
同许明山一起来的还有一位褐衣长袍的先生,看上去最多不过不惑之年,神色淡然平稳,和许明山这种人站一起气势都不差上分毫。
床榻上,呼延云烈与卫凌并排而躺,一死一昏,许商志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蜷到桌子底下,嘴里神神叨叨地念叨些人听不懂的话,呼延浔也懒得管他。
许明山似乎对卫凌的死和呼延云烈的状况没多大意外,淡定地嘱咐随从将带来的粮草分发下去,先稳住军心,然后便不急不缓地在帐子里干起了茗茶这等风雅闲适之事,看得呼延浔是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许明山从紫砂壶中倒出一杯龙井,毕恭毕敬地双手捧给那正对着门坐主位的褐衣先生道:“弥先生,一路舟车劳顿,请先用茶。”
那被称作“弥先生”的男子微微一笑,接过茶呡了一口,“这一屋子死的死,伤的伤,疯的疯,你要我先看哪个?”
许明山回道:“自然全凭弥先生做主。”
等等,呼延浔忽然觉得情况不对。
他许明山可是亡国储君啊,当初为了利用他那农耕的本事才将他放逐关外严加管制,王虽表面上给了他不小的权力,暗地里却派了不知多少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然而如今,他却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这里,这怎么看都是…谋逆的死罪吧。
但若今个不是许明山出手,恐怕他和王都要命丧于此。
这几日可真是糟心,老碰上些弯弯绕绕的事来,他想也想不明白,也不知道怎么做主,能做主的人现在又神志不清,真是烦死个人。
好在军中都是月氏精锐,隆子云脑子也机灵,许明山就带了这几个人来,再怎样也翻不了天。
呼延浔思索间,许明山已经让人将许商志从桌子地下拖了出来,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许商志胳膊上一道道的都是自己挠出来的血痕,交叠成块看得人心惊。
“废了。”弥先生的话轻飘飘地落下,仿佛他说的不是人,而是一张花了纸、一杯凉了的茶。
“可还能救?”许明山问道。
“能救却不必救。”弥先生双手撑膝道,“毕竟曾是皇子,虽不得你父王的宠爱,但也比寻常人活得矜贵。世人皆以为可悲不过明明触手可及却败在了一步之遥,殊不知一步之遥和那十万八千里无什区别,反倒成了人心里的业障。你这弟弟心思多且心气高,却不怎么聪明,做了蠢事又没人指点一二,被那些人占了便宜,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失了神志倒是好事,不然陷进去出不来,迟早丢了性命。”
许明山没再多言,只挥手让随从将许商志带下去好生照料。许商志虽歹毒蠢笨,但也是他在这世上仅存的血亲,罢了,失了神志倒还好养活些。
在许商志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弥先生踱步到了呼延云烈和卫凌躺着的床榻边,守在那的呼延浔本能的绷紧了身体。
然而,随着面前的褐衣先生愈发靠近,呼延浔却觉得身上的力道被一股看不见的气卸下了。
坊间早有传言,精通武学之人入境之后,便能以无形之气杀人,但传言终归是传言,没自己亲眼见过的东西,便算不得真。
但…这看上去寻常人般的褐衣老者当下确实给了他从未有过的压迫感,怕此人对王不利,呼延浔犹豫要不要先发制人。
却听许明山道:“就你那三两下还是别拿出来卖弄了,要不想你那王和许商志一样失心疯,就老老实实地呆着别动。”
一眼被许明山看破的呼延浔有些窘迫,纵然心里知晓,自己没有负伤也未必打得过许明山,更何况眼前这高深莫测的老者,但嘴上却不肯输:“呵,你有本事能被我们月氏打得屁滚尿流,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去关外种地?”
许明山双手抱胸站在靠近帐门的地方,眯了眯眼,嘴角噙起一抹冷笑。
他当下是非常想立刻、马上撕烂呼延浔的这张嘴——如果弥先生不在的话。
果不其然,许明山刚动了杀念,弥先生便道:“明山,先前怎么说的。”
许明山挑了挑眉,耸肩道:“是是是,少造杀孽,听弥先生的就是了。”
弥先生走到呼延浔跟前,没等呼延浔反应过来,就见弥先生半跪在他跟前,不容分说地按住他粗壮的小腿仔细端详了起来。
呼延浔有些惶恐,看弥先生的年纪怎么都算得上他的长辈,长辈跪在晚辈跟前,万万没这个道理的。
“啊…这这这,先生先起来,我站着给您看。”
“你膝盖骨碎了怎么站起身?”
呼延浔:“…”
一时片刻的功夫,弥先生便已吩咐身侧随从替呼延浔接骨包扎,自己则绕到呼延云烈和卫凌处,上上下下将两人的打量一番,有捧起卫凌浮起“尸斑”的手看了良久道:“死透了。”
“可不是嘛,都长尸斑了。”呼延浔嘟囔道。
弥先生摇摇头,“不是尸斑,是寒毒。人死后身体没了热源,寒毒中蛊虫无法潜行于人体中,便浮到了人皮下边,看着像是尸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