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飘在夜风,守城的士卒打了一口哈欠,陡然被一阵凉意袭过后颈,几人齐齐打了一个冷颤,隐约中感觉眼睛一花,好像有模糊的身影从紧闭的城门进来,可周围除了几个同僚,还有城墙上巡逻的脚步声,并无其他异常。
“怪了,难道我们都眼花了?”
“不会是鬼……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你他娘儿子都两个了,还童言无忌!”
风从街头吹过,卷起地面几片落叶,叮铃铃的铃声响起长街,空荡荡的街道上,还有打更的梆子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
薄雾里,打更人陡然收住话语,目光看去街中间,渐渐显出两人一驴的轮廓,吓得急忙钻去旁边的巷子,以为是鬼,捂嘴闭气不敢发生丁点声响,眼睁睁看着对方一晃就是两三丈,两息之间,就消失在尽头。
陆良生对于吓着一个更夫倒是不知情,一路穿行几条街口,来到百官府舍大街,这条大道两侧都是京城官宦宅院集中的地方,一盏盏大红灯笼挂在檐下,其中写有‘闵’字的府门外,两人一驴驻足停下。
“我去见闵尚书,你和老驴在外面等我。”
压了压斗笠,陆良生低声说道,随后踏上石阶,走去红漆大门,扣响门上铜环,片刻,里面响起门房的脚步声,打开一条缝隙,问道:“谁啊?”
门隙里,浑浊的眼睛看到的是门外戴斗笠的身影微微抬了抬头,一张熟悉的面容映进灯笼光里。
“陆…。。陆公子?!”
陆良生点点头:“我要见闵尚书。”
“陆公子先进来。”
门房连忙将门打开,邀了外面的书生进到里面,然后又探头探脑看了周围,除了一个道人和驴子外,就没有他人,这才将门轻轻关上。
“陆公子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你可千万别在外面路面啊,到处都是官兵要抓你。”
“我知晓。”
“知晓就好,知晓就好。”门房也没忘记对方来要干什么,指着侧院的方向,小声说道:“老爷就在叔骅公住过的小院里,公子自去就是,别让其他人见到,府里人多眼杂,对了,还有一个人也在,好像姓左。”
说完,慢腾腾回去门房小屋。
……。
小院石桌还有酒壶歪倒,酒渍一点一滴落去地上,梧桐老树在风里沙沙轻摇。
一侧连排的屋子内,两道人影剪在窗棂。
“左千卫今夜到我府上就是为了谈这些?”
“如何不是,叔骅公不在了,我也怕尚书大人再这么直言不讳下去,惹怒陛下,又被贬官。”
“哼,饶是如此,本尚书那就不坐这官!!”
屋内灯火暖黄,陡然呯的一声,酒杯摔碎弹去墙角,闵常文怒睁双眼站起来,屋里来回走动,宽袖挥开,捏紧拳头。
“我与叔骅公相识多年,如今阴阳相隔,陛下要是不觉得解气,大可将我一起杀了了事,不杀,那我就天天在他耳边说!!”
圆桌另一边,腰挎细刀的正是左正阳,他手中酒杯放下。
“那尚书大人就是在一心求死啊。”
“知己一场,能患难,自然也能共死,若能死之前,唤醒陛下,我也对得起叔骅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