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祁湛都没有说过一句多余的话,面上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语声冷淡的一点波动也无。
可嵬名云钦却分明注意到,他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收紧了半分。
他的内心分明不如他表面这般波澜不惊。
嵬名云钦注意到祁湛细微的变化以后,心里也有了些底。
他没有急着发问,而是细嚼慢咽的吃着口中的饭菜,似是在磋磨祁湛的性子。
桌上的饭菜很快就去了大半,腾腾热气渐渐弥散,除了偶尔响起的碗筷碰撞声以外,再听不到一点旁的声响,就连门外宾客的嘈杂声也渐渐弱了下来。
半个时辰过去,嵬名云钦的胃已有些胀了,他放下手中的碗筷,拿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转头看向祁湛。
他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如同伫立在皑皑白雪中的冷松。
嵬名云钦瞧了他一会儿,缓缓移开了目光,扬声唤来了小二,吩咐道:“再做一份八宝鸭,放到食盒里带走。”
“好嘞!”
店小二乐呵呵的转身,还未跨出房门,嵬名云钦就忽然问了祁湛一句:“可还要备些别的带回去?”
店小二脚步一顿,转头看向祁湛。
祁湛的身子僵了僵,却只是一瞬又松懈下来,淡淡道:“备些海棠酥和玉米甜羹。”
小二连声应了下来,低头退出了屋子。
屋内有一瞬间的寂静,嵬名云钦抿了口茶,还是按耐不住开口了:“阿宁如何了?”
祁湛面色不变,反问道:“你想他如何?”
嵬名云钦自然明白祁湛的意思。
阿宁如何,取决于他对楚妧如何。
他忽地笑了笑,道:“可阿宁不过是我众手下中的一个,楚妧于你却不同,抛开你们两人的关系不说,她还有大靖长公主的身份,若是她出了事,你如何向大靖皇帝交待?”
祁湛忽地将头转了过来,紧盯着嵬名云钦的眼,冷冷道:“你敢让她出事?”
嵬名云钦的目光也锐利起来,嘴上却无所谓的一笑,道:“我只是说,一个阿宁,并不足矣交换楚妧回去。”
他转动着手中的茶杯,一字一顿道:“毕竟阿宁于我,不如楚妧重要……”
祁湛原本随意搭在漆木把手上的手霍然收紧,微微突起的骨节处透着森然的冷白,幽凉的语声配合着他阴沉的目光,似是要将周围空气都凝结住,瞧着委实骇人的很。
他道:“是么?那你又何必传信于我?”
嵬名云钦闻言一怔,手中的茶杯险些磕在桌上,几滴茶水落在他的手背上,很快就晕起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祁湛虽然如他料想的一般在乎楚妧,却并没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从进屋到现在,他一直都是冷静而克制的,半点杀气也不曾有。
只怕祁湛早就看出了阿宁于自己并非普通的小角色。
嵬名云钦不愿舍弃阿宁,却也不想轻易的放楚妧回去。
“总要加些筹码的。”顿了顿,他道:“三日后我会回北高,关于二皇子夺位的事情,世子可愿帮我?”
“三日?”祁湛挑眉。
“难道世子还想拖延不成?”嵬名云钦笑了笑,道:“阿宁上过战场,也受过伤,吃过苦,只要还活着,他在世子手里,我是不急的。”
祁湛睫毛一颤,沉默半晌,终是缓缓掩去眼底沉沉眸色,语声平静道:“那得见她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