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雄缓缓睁眼,极慢侧头,仅侧一点,便似无力。
他眼神黯淡无光,但当他看到冯毅、冯云、凌南天时,灰暗的眼神泛亮了一下,却又似扑火的莹火虫,瞬间又灭。
他似是很激动,脸色开始泛红,却又似心悸,浊泪忽然溢涌,呼吸粗重起来。
他身体颤动了一下,手臂晃动了几下,双腿抽搐了几下。
他嘴巴欲张,却很艰难,有血渗出,沿两腮滑流,滴落在枕头上。
他很虚弱,表情很痛苦。
但是,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在与死神抗挣。
他在努力地使自己清醒过来。
“爹,你醒来就好,什么也不要说,安心养伤。安心养伤!”凌南天看着父亲表情如此痛苦,心头甚是难过,瞬息之间,又不愿父亲开口说话,抹抹泪水,泣声相劝。
“姐夫,小弟马上就要率骑兵团去周口接应霸天、向天两位少爷了,对于南天与兰儿的婚事,你表个态,好让小弟心安上路。好吗?小弟求你了!扑通!”马彪更急,看凌雄的表情虽然痛苦,但是,看得出来,凌雄肯定要说话,在挣扎着想说话。
此时,凌雄醒了,他的话就是圣旨。
马彪焦躁地跪在床前,双手仍抓着凌雄的手不放。
“……嗯……”凌雄终于在痛苦应了一声,很微弱地应了一声,便又缓缓合上了眼睛,眼角的浊泪和着嘴边的鲜血,汇融在一起,滑流于枕头上。
他刚刚泛红的脸色,又苍白起来。
“姐夫,谢谢你!谢谢!小弟给你磕头了!小弟这回真要战死了,也心安了,也值了。”马彪闻言,心头大喜,激动无限,满脸红光,千谢万谢,真给凌雄磕起头来。
凌南天握着凌雄臂膊的那只手,无力地滑落。
他坐倒在地上,霎时头晕,眼泪哗哗而流。
凌雄既然答应了马彪,此事便是尘埃落定,无可挽回。
刹那间,凌南天感觉自己便象一个孤儿,一个在巨浪浮浮沉沉、即将被海水溺死的悲剧者。
太无助了!
“呜呜……”冯云心头无比失落。
在这短短的半个小时里,她数次重燃希望,又数次换来失望。
她心酸心疼,蓦然哭泣,掩脸起身,跑出了凌雄的卧室。
“云儿……云儿……”冯毅也是失望至极,泣声而喊,急急起身,追了出去。
“那好,姐夫,小弟这就去准备婚礼,军情紧急,小弟只能将就,呆会就送南天与兰儿入洞房,暂不宴请宾客了,以后等你伤势好转,再来补办婚宴吧。”马彪磕完头,即时起身,抛下一句话,转身便走。
“胡三迪……胡副官,给老过来,马上领兵回马府,送兰儿小姐过来,与三少爷成亲。快……快点!你们几个丫头,马上布置洞房,快!你,告诉厨,赶紧炒几个菜,准备几瓶好酒,老呆会喝了兰儿与天儿的喜酒,就出征。”卧室外,却又传来了他暴躁的声音。
“轰!”凌南天仿佛被雷劈了一下,又似挨了一记闷棍。
包办婚姻无可抗争,但多少还让他有点幻想:等马彪走了再说,等凌雄彻底伤好,再来改变。
但是,现在,马彪并不给他这个机会,马上就得办婚礼,呆会就得入洞房。
完了!
他心底最后的希望与幻想,彻底破灭了。
“咚……”凌南天脑袋发麻发涨,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侧身地上,登时晕厥过去。
惨痛篇 洞房花烛
苍穹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