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聘为正妻,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此生不弃,愿连理相缠,只一人共白头。如若心心相印,三月南山相会。”
她满怀激动,粉面通红,朝家里走去。
却见家里没有欢声笑语,无数士兵包围着房子,连一只麻雀都飞不进去。
大门敞开,无数熟悉的亲人被压跪在门口,士兵们拔剑就砍,冰冷无情。血流成河,哀嚎无用,求饶无用。鲜血顺着台阶,流到了她身边,她死死的捂住口鼻,不让自己惊恐的叫出声来。
浑身颤抖,心痛如绞,她的目光,死死的盯在那持剑的人身上,他的剑下插着的,是她的亲生父亲。剑被毫不怜惜的快速抽开,父亲如同破布娃娃一般,软软的倒在地上。
她压抑着自己的哭声,父亲却好像看到了自己,她从他的嘴唇里读出了:“快跑。”
她却是死死站在那里,她要看清楚,是谁杀死了她的爹爹,那人似有所感的回头,她快速躲到石头后面,却也清晰的看到了那人的脸,剑眸星唇,是江流年的容貌。
为什么,会是他。她跌跌撞撞的朝街上跑去,筋疲力竭。蹲在无人的长安街上,嚎啕大哭。她不敢哭太久,怕他们杀完人了,发现人口不对,过来找她。她踉踉跄跄的站起身,继续朝离家越来越远的地方跑,可天地之大,她又能去哪里呢?
她独自坐在小胡同的屋檐下,气喘吁吁,泪水却是不嫌累的落个不停,苏家上下三百条人命,如今,就单有她一人存活,世上姓苏之人千千万万,如今,与她血脉相连的再无一人。
她要,报仇,为苏家三百人报仇雪恨,鸣冤昭雪。她要,活下去。
但是她太累了,爹,娘,夭儿好想睡一觉啊,梦里,你们会回来看我吗?
江流年巡游结束,来到沐漫夭在的客栈,看到那人趴在桌子上已经睡了。江流年皱了皱眉,初春时节这么凉的天,她竟然就这么出来了,还睡了。他弯腰将她抱起来,沐漫夭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是熟悉的身影,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她泪流满面:“你为什么,要杀我爹爹。”可是她太困了,她只是在江流年的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了过去。
江流年听到这句话,身体一下子僵住了,她恢复前世的记忆了吗?怎么可能,喝了孟婆汤,前世今生一笔勾销,她怎会想起。看着她放心熟睡的面庞,他轻轻叹息一声,对不起,你会原谅我吗?
他们坐上马车,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沐漫夭第二日醒来,不禁好笑,自己怎么会做这种狗血的梦,自己爹娘被未婚夫杀死?自己爹娘明明都是病死的,跟江流年八竿子打不着,更何况自家还是什么尚书府,自己是尚书府的小姐,简直无厘头。只是当时的心痛如绞却是那么的真实,奇怪,自己最近怎么老是做些奇奇怪怪的梦,最奇怪的是自己醒来竟然记得一清二楚,要找时间让华太医给看看了。
……
外面锣鼓喧天,吹吹打打好不热闹。沐漫夭坐在镜子前,任由他人将自己打扮成新娘子。她总觉得这幕似曾相识,像是不止一次披上嫁衣。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画上了胭脂,盘起了青丝,插上了凤冠,朱唇红润。面若桃红,眉若秋水,眼里盛满了幸福。
沐奶奶看着自家孙女,泪眼婆娑:“我家夭儿,也要嫁为人妇了。”
沐漫夭忍不住也朦胧了双眼,她笑着说:“大喜的日子,奶奶别哭。”
“好好,奶奶为你,带上盖头。”
沐漫夭被扶着走出了里屋,送上了花轿。锣鼓吹吹打打,应该是进了闹市区了。
“这新科中状元这么快就娶亲了?”
“还叫人家新科状元啊,人家前几天才被封了吏部侍郎,可是清清楚楚的正三品官。”
“这女的不过一农女,有什么本事?”
“谁知道呢,免不得什么下作手段。”
“哎,真是抱潜天物。”
“你这词用的不对,怎么能说江侍郎是东西呢。”
“狐媚子。”
“哎,可怜江侍郎老丈人家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自己了。”
沐漫夭坐在轿子里,在那么多恭喜喝彩中,还是轻易地听到了那几句恶毒的话,她心里难免不舒服。这些人可真是嘴碎。
不知是谁撒了喜钱,街上的人一个个争先恐后,抢了喜钱,免不得要说几句讨巧话。
“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
“祝新郎新娘早生贵子。”
“祝新郎新娘和谐美满。”
“……”
一时间赞美之词不绝于耳,沐漫夭不安的心,也慢慢沉静下来,是啊,什么流言蜚语我没听过,就算配不上,我也赖定他了,今生今世,永不分离。倒是这些人,真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慢慢减速,停了下来。有人掀开帘子,拉住了她的手。
沐漫夭一愣,不应该牵手,应该牵红绸。“娘子还不下来,是让为夫抱下来吗?”
沐漫夭赶紧起身,被牵引着下轿,踏火盆,拜堂,送入洞房。
除了下轿那一段,其他的都很完美,沐漫夭松了口气,想到洞房,才松的那口气又给憋回去了,更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