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林冷漠地应了一声,起身欲走。
武庚赶紧出声:“平林,你还在为我想娶百灵公主生气吗?我当时也是权宜之策,我对诗言的真心天地可鉴!”
平林回身看向武庚,“只要你觉得对得住自己良心就好,但愿诗言也会如你所想。”
武庚一下子站起身,激动道:“我情愿为她守着,她应该能明白我的!”
“那你突然塞给周公一个女子,意欲何为?也是权宜之计?是否是想让周公再退还给你,你便以王命难为而欣然接受?”平林咄咄逼人地问着,“诗言冰雪聪明,她会想不到这一点?”
“啊?”武庚迟疑着,“你如此想?难不成我弄巧成拙了?我听说从我走后,周公等人殷勤拜访诗言,周公更是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哼,这次我塞给他一个女人,我看他怎么和诗言交代。”武庚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阴狠。
平林心里暗叹,终于逼出武庚的真话了,正如自己所想那般,武庚对诗言确实是真心,但如果他得不到,会不惜将之毁灭,这是自己跟随武庚多年,总结出来的武庚的个性。
朝歌小筑里,周公拿着密信,俊脸含霜,手指捏着布条,泛出青白,咬牙道:“武庚!”
召公则一脸懵懂,他诧异问:“四哥,武庚为啥要塞个女人给你?”
周公俊朗的脸上泛起潮红,他瞥了一眼在旁沉默不语的诗言,羞愤道:“我哪里知道?”心里却是难堪得要命,明明是来劝诗言不要难过的,结果这矛头却指向了自己。
诗言在旁已经了然,这个武庚还真不是省油的灯,为了怕她怪罪,转手将百灵公主推给周公,一来解了他的窘迫,二来报了周公扣押他女人的仇,泄了私愤。一石二鸟的计策没人比武庚更会用了。
诗言见召公还是不解的表情,正欲张口再问,忙一拉他衣袖,摇了摇头。
召公便按捺住了,只是拿眼神问诗言,这是怎么了。
诗言抿抿嘴,开口道:“四哥,你若为难,就再赐回给武庚。”她有些恼怒武庚如此做法,好像把别人都当成傻子一般,玩于股掌之上。
周公抬眼注视着诗言,眼神明亮,他就知道,以诗言的冰雪聪明,一定了然武庚的计谋。
两人相视一笑,这一刻彼此心意相通。
被冷落在旁的召公,见二人四目相对,深情凝望,心下微酸,轻咳了一声。
周公低了头,轻轻道:“言儿,我不想害你再难过。”
诗言听了,心下感动,却是于此话中听出另一番味道,忙问:“四哥,难不成你想照单全收?”她自己都没意识到,问出这句话时声调有多紧张,表情有多忐忑。
周公猛地抬起头,注视着诗言,声音清亮地回答:“我有分寸!”
诗言抿嘴笑了,周公却在她媚到骨头里的笑容中,涨红了俊脸。
直到被周公拉出朝歌小筑,召公还是稀里糊涂,却发现周公心情愉悦起来,他困惑道:“四哥,你刚才不是愁容满面吗,这一会儿怎么就这么高兴了?”
周公眼波温柔似水,他拍了拍召公的肩膀,“傻小子,当然是想到办法了啊,言儿给的启示。”说罢,背负双手,迈着轻快步伐向前走去。
几日后,子瑜护送着百灵公主到达王宫,周王摆下宴席宴请奄国公主,并邀请在京官员携带家属前往,诗言当然也在被邀请之列。
是夜,王宫御花园的暖阁中,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官员们携带自己的妃嫔到场,那些妃嫔百年不遇这种场面,一个个打扮得桃羞杏让,燕妒莺惭,真是道不尽的流光溢彩。
诗言拣了个偏僻的旮旯坐下,看看周围一对对一双双,不禁有点顾影自怜。
武王今日好兴致,居然也带着妃嫔来参加宴席,只是满脸病态,形容枯槁,哪有当年那个横刀立马,勇夺天下的明王风采,果真是宝刀未锈,英雄已老!
周公和召公等人在武王的下手端坐,周公轻饮着酒,目不斜视。
召公则一直伸着脖子向诗言坐得方向看去,如果不是碍于武王在场,估计他早就过来陪诗言了。
冰冰冷冷的南宫括隐在他俩之后,低头自顾自喝酒吃菜。
召公身边一个脸如满月,长相如过年年画上的散财童子模样的年轻男子,则一直好奇看着召公,终于忍不住问:“十一哥,你是不是落枕了,脖颈总歪向那边,我几时给你治治啊?”
正在轻饮慢酌的周公闻听,“噗嗤”喷出一口酒,然后呵呵笑了,“八弟,你只要把墙角里那个漂亮姐姐请过来,你十一哥的病就不治而愈了。”
被唤作八弟的年轻男子当真也看向墙角,奈何那里灯光昏暗,看不清楚佳人面目,那男子欠身,似乎有想请之意。
召公一把拉住那男子,瞪了一眼周公,又挖了几眼那个男子,“我说康叔,没见四哥是逗你的吗,这也信。”
康叔嘻嘻笑:“我也好奇,那佳人何样?”
这边正窃窃私语着,那边子瑜已经从位置上站起,先端酒祝了武王,然后说道:“百灵公主想代表奄国送给大王和众位大人一曲歌舞,不知可否?”
武王当然是含笑应许。
一阵清脆的琵琶声响起,百灵公主身着白色衣裙,怀抱小巧琵琶,飘然而来,立在场中,先给武王和众位大人一一行礼,然后素手轻拨,一串悦耳声音婉转流淌,百灵公主一边弹着琵琶,一边轻移莲步,微启朱唇,当真是歌中有舞,舞伴琵琶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