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零儿的目的,即使她不说,容儿其实也明白。“我只是想让他忘了我。如果是我亲手击败他,杀死他,以他的性格,永远都不会再有练武功的念头。”
“你真这么想?”零儿晒然一笑,眸子里,流露出别有深意的质疑。
“难道不是?”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我倒明白你为什么还记着他了。因为你并不真正了解他——”零儿冷冷然道“如果杀死他的人是你,他会重出江湖,还会忍着屈辱不停苦练。他可以允许自己败给任何人,却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败给你。因为那是他可怜自尊心最后的防线,失去了,就连最后一点骄傲都会没有。我知道,你觉得几百年了,他一直一个人,从没有别的女人,这让你很感动。可是,这种事情你不该相信你自己,应该相信我。我比你懂,还比你懂得多。因为他从来没有得到你,才能一直孤独的思念,如果他得到了,了解了你,很快伤心的就是你自己。”
“我对白发魔女宫对人心偏激看法的那一套没兴趣,不必多说。”容儿干脆了当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跟你说的不是白发魔女宫对人心的偏激看法,而是我对人性的看法。”零儿一跃飞离小船,她发现已经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容儿不会听,因为容儿在这方面,本就是感情经历空白的人,她懂的是江湖,对江湖中人性的看法跟她一致,却偏偏因为感情的空白,对爱情加以神圣,特殊不同的标签,于是,对江湖人性的那一套,完全不用在贴着神圣特殊的情爱领域。
零儿来之前,见过喜儿。
喜儿对于她要来杀从浪的事情,不置可否。
人在伤害中成长,这是喜儿一贯相信的真理。
却从没有支持容儿跟从浪有所发展,却也从没有出言反对。
零儿知道喜儿的想法,她明白容儿只能亲自经历,才能够弥补这种空白,容儿本就是这种人,如同初入江湖时候的单纯天真,是经过漫长对江湖残酷的认知,最后才得以醒悟一样。但喜儿感情上却又并不希望容儿去承受这种伤痛。
零儿坚持来了,如果容儿无法通过言语明白,零儿认为,那就该早些让容儿自己去在伤害中成长。
所以她来的,不早不晚,恰好在杀死从浪不久后,容儿赶到。
零儿上岸,走出不愿的时候,背后的容儿也跳上了岸,不是跳上前往最近重生点的镇子,而是追上了零儿。
零儿笑着回头。“你不去?”
容儿面挂微笑,摇头。“我不去。我知道,你怕我有一天因为感情的空白懵懂而万劫不复。可是我不会的,我知道这是自己的弱点,这方面我一窍不通,只有看到别人的,却从来没有体会。可是有一点我能做到,也做到了几百年。我可以根本不去触碰,你不说我也明白,我跟他如果真的了解,真的在一起,很快就会分道扬镳,他的脆弱会让我无法忍受,我对灵鹫宫看的比别的更重也会让他无法接受。我记着他,但永远不会触碰他,走近她。我想,其实大约跟你信奉的道理也相同吧?只有永远不求得到的情,才是最美而且永远不会改变的情,这不也是吗?”
“是,我不会再为此担心了。”零儿微笑牵着容儿的手,两人相视一笑,一并离去。
零儿觉得,也许她猜错了,喜儿从来没有支持或者反对,也许因为喜儿一直相信,容儿能够用自己的办法,克服自己的弱点和不足。所以,她认为自己也应该对容儿有这种信任和信心。
天黑了。
又亮了。
从浪仍然在重生点。
临死之前,他捕捉到熟悉,思念了几百年的能量波动,灵魂波动。
那是他做梦都渴望再见的女人。
他以为她会来。
可是,他等了八个时辰。
她仍然没有来,甚至在他的意识捕捉范围内都从没有出现过她的踪迹。
从浪站了起来,给老朋友传音入密,只有一句话。“很抱歉,我不会重出江湖了,大约,我该永远的离开。”
从浪关闭了传音入密。
大理,有一间寂寞酒馆。
西门无钱擦拭着酒杯。
今天的客人不少,但这个时间还来喝酒的客人一向不多。
从浪走进寂寞酒馆,打量了一圈,径直走到西门无钱面前。“听说,你这里能听到有趣的故事。”
“是故事,但请别用有趣形容,可以认为荒唐滑稽可笑不真实,但请别说它有趣。”西门无钱很认真的回答,从浪从他的认真中,看出他的在乎。从浪笑的很高兴。“在这个世界,怎么结束自己的痛苦?无所求,求不得,进不能,退无路。很多年前我就在想,怎样才能够结束这一切,真正的死亡?那只是一种能够幻想却得不到的幸运。很多人觉得大杀戮很惨,可是我很希望自己是她。我觉得这是个有趣的故事,因为这个故事让我知道,原来有这样的办法。所以,这个有趣不是一种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