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堂考试的卷子收上去之后,暑假就到了。
杨陶把书包的拉链刚刚合上,罗靖山就迫不及待地从后排跑到了杨陶身边,满眼关切地问:“桃儿,你真准备和杭震泽说你对他……吗?”
没有料到这死胖子在教室里都瞎嚷嚷,杨陶脸上一热,眼睛扫了一圈儿,发现周围没有别的人,才松了一口气,埋怨地瞪罗靖山一眼:“你小声点。”
“嘘嘘嘘……”罗靖山竖起食指在嘴前,然后低下声,继续问,“你真的想好啦?要不是你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杭震泽是gay,他看起来很直啊——”
罗靖山说到一半儿,瞥了眼杨陶,砸了咂嘴:“害,我也没看出来你是,估计我就没这个眼色。妈耶,到现在我都还有点儿晕乎,认识快十年了,你居然悄没声就弯了,做梦似的。”
杨陶抿了抿下嘴唇,润出一道水色,他垂眸拉起肩带把书包背好,一边往外走,一边回答:“我想好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弯了,反正我就是很在意杭震泽。”
“咦惹……”罗靖山身上的肉肉抖了抖,像是被杨陶肉麻到,“快收收你的眼神吧,恶心坏了。你这段时间跟杭震泽都没怎么说话,也不一起出去吃饭,我还以为你俩闹翻了呢。”
“没有。”提到这个,杨陶内心有一点酸涩,他对杭震泽感到非常抱歉,也觉得自己自私到没边儿了。
五月那个晚上之后,察觉自己心意的杨陶还是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对杭震泽的在意到底是不是所谓的“喜欢”,便生出一种鸵鸟心态,有意无意地想要疏远杭震泽。
那天杨陶用把饭钱大概算了算,用微信转给杭震泽,胡诌了个借口,说自己期末要支棱、要奋起,所以不能花太多时间和他吃饭了。
本来杨陶在上课时间用微信转账,就是为了避免当面见到杭震泽尴尬,结果刚下课,就看到长途跋涉,从西北角的教学楼跑到东南角杨陶所在的教室来兴师问罪的杭震泽。
当然,这是杨陶单方面的想法,实际上杭震泽只是跑来,喘着气,顶着双颊的红晕,眉眼低垂,站在杨陶的座位边,高高地俯视下来,问:“你的钱够吃饭了?”
这句话把杨陶问得那叫一个满目羞愧。自己想着怎么疏远杭震泽,这个人还反过来关心他有没有钱吃饭,把杨陶衬得活脱脱就是个白眼狼。
但杨陶没办法,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只要杭震泽在自己身边,他就会像是怀春少女一样,心脏高速跳动,偶尔还会盯着杭震泽发呆。他是真的想要一段时间冷静一下。
所以杨陶说自己有钱了,谢谢他。杭震泽听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不过是盯着他看了许久,留下句“好”,转身离开。那之后杭震泽再也没主动和杨陶搭过话,杨陶本就想和他拉开距离,便也不去找他。
就这么冷冷淡淡到了六月,怪不得罗靖山以为他俩闹掰了。
杨陶以为经过这一个月的冷静,自己对杭震泽的那种感觉应该就会随着时间而消失,却没想到,那种感觉因为距离的增加和时间的流淌,就像是一坛子深埋到土里的醇酒,越放越浓烈。
即便两个人什么话也不说,杨陶也明显感到自己越来越在意那个人,或者说正是因为不再形影不离,所以更加在意。自己的目光几乎随时都黏在杭震泽身上。甚至有次还因为自己盯着杭震泽发呆,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不上问题,大大地丢了次脸。
于是今天早上,杨陶跟罗靖山讲,自己要和杭震泽说清楚。
罗靖山揽着杨陶的肩膀往外走,边走边给他加油鼓劲儿:“我觉着你肯定没问题。杭震泽多拽一人啊,居然能跟你一日三餐都一起吃,一吃就吃小一个月,肯定是对你有意思。”
杨陶闭嘴,他不会告诉罗靖山,其实自己早在学期初就已经知道杭震泽的心思。他拍拍罗靖山的手,说:“你等一下,我去找杭震泽,跟他说今晚聚餐。”
这时候杨陶二人正好走到杭震泽所在的考场,杨陶松开罗靖山之后走了进去。
“杭震泽!”这是一个大阶梯教室,杨陶站在最后一排的最高处,朝中间的杭震泽喊了一声。
杭震泽正在跟身旁的同学说话,听到杨陶的声音,马上转过身来,嘴角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他对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背起包,几步跨到了杨陶身边。
杭震泽个子很高,脸长得又帅气,骤然靠近时周身带着的气势逼人,杨陶很久没和他说话了,有些紧张道:“放假了。我们晚上一起去吃个饭吧?”
说完之后,杨陶不自觉地移开自己的目光,不敢和杭震泽对视。他已经做好杭震泽会拒绝自己的准备,毕竟这段时间自己表现得很疏离,而且杭震泽本就不是一个会轻易答应邀约的性子。
所以杨陶现在正疯狂打腹稿,若是杭震泽拒绝自己,那就继续纠缠他,要他跟自己去……
“好。”杭震泽答。
“啊?”杨陶一怔,呆呆地昂起头看向对面。
杭震泽以为他没听清楚,又说了一遍:“可以。在哪?”
杨陶这才回过神来,磕磕绊绊地把地址和时间跟杭震泽说了。直到走出教室,杨陶还有点晕乎乎的,没想到杭震泽这么轻易就答应自己去聚餐,要知道,杭震泽在商院是出了名的忙和高冷,非必要聚餐一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