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震泽脸色有一瞬间错愕,随即被掩盖不住的厌恶代替,他看都不想再看一眼舒妤,冷冷扔下一句:“那你来找我做什么?去找我爸,他会好好给你一笔钱让你处理这件事的。”
舒妤垂泪,语气颤抖道:“不……这不是杭先生的孩子,我跟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杭震泽面沉如水,他情绪内敛,生气到极致也只是眼神令人胆寒,表情并没有太大波动。
“你们两个人每周出去约会两次,我爸还给你买了奢侈品,帮你找了好地段的房子住,你说你们没什么,难道他是在资助贫困学生?”
杭震泽这话像是刀子一样,不留情面地戳穿舒妤荒诞的言论。
舒妤直摇头,她抬起脸,几乎是恳求着:“真的不是,我……”
她咬了咬苍白干燥的下唇,似乎心中正在经历一番挣扎,终于迟疑着说:“我一般是不会轻易让交往的男人得手的……你知道的,得手之后我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情人,只有得不到,他们才会一直甘心为我结账……”
“……”半晌,她难堪地捂住自己的脸,“我承认,我是为了钱才做这种事情的。我小时候家里太穷了,你没有体会过因为饿肚子吃猪食的生活,也没有兄弟姐妹。你是有钱人家的独子,你怎么能理解我对贫穷的恐惧,你不知道每个月被吸血鬼一样的父母缠着要钱的感受!”
“我能考上大学,能有机会读大学,能赚到生活费养活自己甚至养活我的弟弟妹妹,都是因为做了这种事。”
“所以呢?”杭震泽语气冷漠,“你希望我同情你,然后给你一笔钱,对你和我父亲的那些破事视而不见?”
“不、不。”舒妤摇头,泪水横贯她的面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杭先生是个好人,他是这几年来唯一一个真的尊重我的人,所以……所以我不能隐瞒你们。”
她伸手扶住自己的肚子,那里其实还什么都看不出来:“这个孩子是我跟别人的,杭先生不知道。我下贱,我自甘堕落,但是我想告诉你,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肯定会离开杭先生的,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一家人面前。”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颤抖着说下去:“只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的错误,而不幸福。”
“舒学姐。”杭震泽终于正眼看向舒妤,“已经晚了。”
舒妤浑身一抖,眼泪再度决堤。
她怎么不知道一切都晚了,在她勾搭上杭恺的那一刻,杭家人的幸福就已然只存虚幻,因为虽然是她主动使手段接近,但杭恺不忠确为事实。
不过舒妤幻想着,告诉杭恺的家人们,他俩还没有发生实质的关系,能让杭家人好受一些。
“对不起……对不起……”她能说的只有无力的道歉。
杭震泽似乎不为所动,一抬手指向离开的方向:“你走吧。”
舒妤狼狈地站起身,起身那瞬间眼前发黑,差点摔倒,但杭震泽没有任何要去扶她的打算。
她只能扶着墙壁强自找回平衡,然后深深地看杭震泽一眼,默然垂头离去。
她本来想说,希望可以补偿他们,但杭家人哪里需要她的补偿,她给不起也给不了。
舒妤离开后,杭震泽在走廊上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整理好心情,才推开病房的门。
看到儿子进来,罗绾枝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你来了。”
杭震泽点头,走进病房,看到一旁提着行李的保姆,主动帮忙提起其中一个包,然后对罗绾枝说:“走吧,我接你回家。”
坐在床边的罗绾枝在儿子的支撑下站起身来,她躺了这么多天,身上软趴趴的。
“刚刚我听到外面有声音。”罗绾枝语气如常。
杭震泽一愣,转头迅速打量了母亲的神色,又回忆起刚才保姆看向自己那略带尴尬的眼神,已然明白过来。
“是另外一个病房的家属,她和我聊了两句。”杭震泽别开眼,说。
罗绾枝转开放在儿子身上的目光,淡淡道:“是吗。”
回到家后,杭震泽带着罗绾枝先去看了杭爷爷。罗绾枝住院这么多天,根本瞒不住他老人家。只不过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对杭爷爷隐瞒了罗绾枝住院的真正原因,只说是操劳过度。
杭爷爷怜惜地看着儿媳,没有说太多,叮嘱罗绾枝以后把家务都交给保姆去做:“就算这臭小子和他爹更喜欢吃你做的饭,以后也别做了,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根本。”
罗绾枝连声应是。
看过杭爷爷,罗绾枝回到自己房间休息。
杭震泽见到母亲比前段时间稍微红润的脸色,知道她身体已经大好了,只是还需要一段时间来疗愈心上的伤口。
但这心上的伤口,杭震泽无能为力。
不光是罗绾枝感觉到和儿子相处生疏,杭震泽也越来越不知道该如何与母亲交流。自从中学时期,性向的事情暴露在母亲眼前之后,只要二人的谈话进行到一定深度,罗绾枝就会提“纠正”性向的事。
杭震泽不爱听这话,刚开始还会和罗绾枝争吵,接着就变成了逃避。一旦罗绾枝提到此事,杭震泽就会用各种方式结束谈话。渐渐地,母子二人干脆就不谈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