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很敬业,不打伞,在坟前拿罗盘转了一圈,把符纸在两个土包前寻了个位置烧掉,然后让家属来拜。
摆了一溜的鱼肉瓜果和茅台酒被雨淋湿,样子不大好看,席家就剩席桐一根独苗,她和她妈行了大礼,然后轮到跃跃欲试的孟峄。
那先生看了他一眼,就跟磕完头的席桐说:“小伙子今年有一祸。”
席桐心想他算得还挺准,“他刚受伤,挺重的。”
先生摇摇头,“我说的是将来。后面几个月,就看造化了。”又笑笑:“他运气好,谁让你旺他呢?”
席桐:“我们才刚处关系……”
先生古怪地瞥着她:“看他烧纸磕头那架势,是要把你祖宗烧成他祖宗,把你爹磕成他爹,你们领个证就齐全了。”
“……”
这先生不是收了孟峄的贿赂吧?
孟峄跪在坟前,嘴唇微动,瓢泼大雨把他从头到脚浇的透湿,衬衫紧贴在皮肤上,透出一丝冷气。
他跪了很久,直起身,前额在石板上碰红了,一张脸水痕交错。
一声轻轻的呼唤让他回神,抬起头,雨停了。
席桐撑着黑伞,挡住了雨水,他一直看着她,伞外黯淡的天光射进眸子,瞳仁乌黑湛亮,锋芒未收。
她的手覆上他额头,好凉。
孟峄站起身,接过伞,揽着她走回车上。
“你和我爸说了什么呀?”
“照顾好你。”
“就这个?”她看见他默念了一分钟。
“还有,保佑我。”
“保佑你什么?他可照顾不到你的生意。”
“保佑我快点和你结婚。”
……当真是一点都不收敛。
席桐哼了一声:“看你表现。”
孟峄笑了笑,望着窗外。
无根水倾泻而下,像是天在哭,哭得万物凋敝,轮廓模糊,大地苍白一片,世间干干净净。
可是有什么用呢?
雨一停,人就出来了,虫子也出来了。
*
银城,郊外的园林别墅。
这个阳光灿烂的下午,郝洞明从卧室出来,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走进二楼书房。
他最近感到自己愈发衰老,身心兼有之,染了黑头发也没用,精力不如从前,时不时需要吃一片药。
佣人递来温水,他拉开上锁的抽屉,拿出一个小瓶子,就着水嚼了半粒,晚上还有一批货要来,得提提神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