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珩顺着南栀指的方向望去。
发现那是一栋灰白色外立面的楼房。
之前,应当是很雅致漂亮。
不过如今,外头已经满是风霜吹打过的痕迹。
“我家住在五楼。小时候,我经常不爱坐电梯,一路小跑回家,妈妈就在后头跟着,气喘吁吁骂我是小猴子。”
宴珩静静听着南栀讲述她过去的事。
童年里的南栀,或者说六岁之前的南栀,和如今的她很不一样。
小时候的她,似乎是一个活力满满的小姑娘。
“爸爸则是带着妹妹跟在我们身后,妹妹不愿意爬楼,会撒娇让爸爸背着她。”
“那个时候的祁淼还是南槿,是个很羞涩怕人的小姑娘。她总是躲在爸爸或者妈妈的身后,看着我和旁的小朋友一起玩。我邀请她加入,她也只会羞涩地笑笑。”
“那时候,一切都是很好的模样。”
“后来,这房子被爸爸的一位远房大伯,以抚养我们姐妹为借口过到了名下。但不过半年,他便将我们送到了福利院。这房子在三年后拆迁,他拿了一大笔钱,离开了燕城。”
“小的时候,我和妹妹经常到这片梅林里玩。那时候,这里还是一个很热闹的公园,站在这里,不光能看我们的家,还能看到燕城的大半景色。”
的确,这里地势高,在这处公园里,能够轻松俯瞰大半燕城。
当初这里拆迁,也是为了改建一处富人别墅区,承建的便是主做地产开发的黄家。
黄家当时拿了这块地,也是准备大干一场,只是后来他们的另外几部分产业出了问题,导致资金链断裂,无法承建这么大一个工程。
但黄家又实在舍不得这块地,不愿割舍出去,一来二去僵持了许久,这地便一直这么搁置了下来。
“我在南建平家的那些年,经常会自己一个人坐车来这里。也经常想,如果没有那场车祸,会不会我如今也是一个很幸福很幸福的小孩?”
南栀说起这些,并不是想让宴珩同情自己。
而是想让宴珩知道。
或许,自己真的没有他想的那么好。
“阿珩,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的好,可是,我还是要再次跟你说一遍。你现在所看到的我,是在社会的捶打磨砺下,不得不做出的乖巧模样。其实我本性或许根本不是这个样子。你看,小的时候我是调皮到让父母头疼的小孩。我现在的乖巧模样,又有多少是不得已演出来的呢?我很小的时候,便在社会摸爬滚打赚钱养活自己,我不像你想的那么单纯,也可能不是你和外公所以为的那般懂事模样。”
南栀其实不想说这些。
可正因为宴珩和外公待她太好了。
所以有些话,她实在不得不说。
她从一开始接近宴珩,就是为了获得他的庇护,能够让自己不至于在宴承磊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他所以为的听话、乖巧,那些都是自己在他面前伪装出的模样。
不是真正的自己。
真正的她,睚眦必报,算计着他的亲侄子,算计着自己的亲妹妹。
为了自己活下去,她谁都可以算计。
包括他。
宴珩只静静听着南栀说话。
最后,他轻轻笑了笑。
“栀栀,你说,你不像我看到的样子。那你为什么又觉得,我就会像你所说的那样好呢?”
“我很早就开始接触公司的事务,二十多岁就正式接受了宴氏,一路上给我使绊子的人从没少过。可一直以来,倒下的从不是我,而是他们。宴家惧我、怕我。荣家憎我,厌我。这样的我,你真的觉得是什么纯善的好人吗?”
摸了摸南栀被寒风吹得有些冰冷的脸颊,宴珩低声道。
“栀栀,我比你大许多。大的这些年岁,往好了说,是阅历,是累积。可往坏了说,是我见了比你更多的坏人,做过比你更多的坏事。”
“所以,别害怕,栀栀。”
两个人静静在那片梅林中站了很久。
最后,是宴珩怕积雪弄湿了南栀的鞋子,所以准备带南栀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