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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第1页)

游郁生与姜蒙蒙不期面遇,不单是他在招工前,曾经在一所山区的乡村学校,临时当过她的代课老师,而蒙蒙恰恰是他们班上一个性格活泼、甚至可说是有点顽劣的小女孩。而是由于另一个女孩,另一个和姜蒙蒙或多或少有些牵扯的姑娘,唤起了他的追忆,那是他生命中一段极不平凡时光,一段不可磨灭的记忆。

那是在他中学毕业滞留城市若干时日后,终于下放以后的艰难岁月中,另一段留下独特履痕的小插曲。那时他在一个县郊的生产队,由于是中途临时插进的一个,每天早出晚归,在田埂上移动孤单的身影。在生活起居上,也是自起炉灶,常常黑灯瞎火,连一个打帮的都没有。

那也是容易感到饥饿的日子,清晨起床先要空着肚子,下地紧张劳动一二小时,这是他的胃最难受的时候。开始他还靠从城里自己带的一点食品,躲开旁人悄悄往嘴里塞几口,但不久食物就消耗殆尽。

好不容易捱到早饭,但早饭后到午饭的一段时间更难熬,这段农活常要拖到午后两三点收工,游郁生也常要数着时间等盼吃饭休息。午饭后短暂休息,一直要再做到天黑杀青。

周而复始,日复一日。虽然一般的乡间农活,主要是显得磨人、重复单调,并不觉得十分沉重。可每年轮到春耕、夏收夏种、秋收,几乎没日没夜的农忙季节,却不是能扛住。

他所在县郊是一个产粮区,就是说在当地不少县乡因产量低,要吃回供粮的情形下,属于盛产输出大户。产粮多农忙劳动量大,所以,逢到当地大强度农忙连续作战,他不是脱一层皮掉几斤肉,而是累得生一次病撂倒在地。

他这个城里长大的书生,有点文弱、发育得并不茁壮,长身体的年月,还正巧碰上那几年粮食困难时期。如果说读书,他倒是有一股坚强的毅力,但体力劳动他缺乏耐力和吃苦精神。

他害怕为此成为他人的累赘、负担,所以每逢盛夏双抢,会绞尽脑汁想方设法,找些借口请几天病假、事假。他为此会悄悄溜到附近林场,几个先前毕业下乡的学生伙里躲几天,找些理由和他们厮混。

他的能写会画、吹拉弹唱,之后引起林场某人的注意。这才从插队时的简陋的知青屋,好不容易挣脱身,调到附近的一个生活环境更好的林场。刚刚适应新的更有规律的作息制度,上面却又叫他顶替某个人,去一个更山旮旯的地方,短期充当一个代课的角色。

事后他还打听到了之所以多此一举,是为了顶替一个被推荐上学的村干子女,他心理上有些微倾斜和抵触。带着这种抱怨他在粗粗阅读教材后,没有充裕时间做好课前准备,就上去讲台味同嚼蜡授课。原本按他的文化基础以为轻而易举的事,却遭遇到接受者的排斥和反感。

由于他上课的这个班,是一所乡间小学的戴帽子的初中,最令老师们难堪的一幕发生了。他在上面侃侃而谈,才进入有点儿滋味的育人境界,下面听课的孩子渐渐叽叽喳喳,课堂变得像菜市场热闹了起来。本来在那个放逐知识文化的年月,这也算不得太离谱,可游郁生的自尊受到了重重挫折。

罚不责众,他的课越讲越烦躁,训斥了几次,教室声音小点不一会又轰响起来。就在他想发作又不能发作之时,忽然,一个刚才还和同桌打闹,现在伏在课桌上、酣酣瞌睡的女孩进入了他的眼帘。说时迟,那时快,他顺手抄起一个洁白的粉笔头,狠狠扔了过去。

此刻的这位,抬起一张愠怒时仍维持秀雅的面庞,与攻击她的人对视片刻,随即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太像了!太像了!他脑海中此刻塞满了另一个姑娘的影子。

你这位同学,一大早上就做什么白日梦,昨晚没睡觉吗?抬起头来!他并不想击中她的,粉笔的抛物线,却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她的柔韧的青丝上。全场气氛蓦地肃穆安静,但即刻迸发出一阵嘲笑声。

游郁生其时心理的变化和错愕的神态,也许在教室里的许多学生都无法理解,他面对大家呆立了好长一会儿,而后边讲的课更加前言不搭后语,简直有些语无伦次。

好不容易等来下课钟声,他匆匆结束课程走出去寻觅这个女生。他从教室走过长满草皮的操场,一直追到学校的大门口,要找的人渺无影踪。难道刚上了上午的第一节课,她就要逃学了吗?

这时候他内心铺满懊恼,如沟坳里长了草皮,一大片杂草芜生的感觉。好久没有这样沮丧的他,午后在一块块阡陌交错的田土上大踏步走着。

“怎么啦?”从远处走近的体育老师叫住他,“我看见你好像心事重重,丢失了什么宝贝似的。”

“哪里那里,出来散散心,”游郁生掩饰地说“乡村生活枯燥乏味,走出到这草儿萋萋,虫儿啾啾万物生长的田野上,顿时就心旷神怡了不少。”

“我看见你平时不爱说话,如今才发现,游老师说起话来一套一套还是蛮有诗意的。”体育老师名叫肖太强,长着一副坯实的高大身材,其实他第一天来学校报到时就认识他了。

那天他一路向附近的老乡问路,心里面哼着刚学会的民间采茶小调,在坡路上七里八拐地寻到了这个在山坳里的学校。

走进冷冷清清的校园,只听闻一串“咚咚——咚咚”单调而沉闷的响声,一眼望见空旷的土坪操场上,有一个人在篮球架前练习投篮。

“好准呀!”划一条抛物线,这时刻一个球在篮圈上滚一下,正好掉进了篮球网里,落地的球骨碌碌来到了他的脚边,他弯腰拾起球扔给那位,“喂,请问下校长住那屋?”

他顺手指了指告诉方向,两人就此寒喧,他也成为了他进这所乡中的认识的第一位。

他说过也是从城里插队到亲戚家,属于投亲靠友下放的那种,亲友就住在附近的村落。现在他有这个意思,邀请他去那家里面坐一坐,喝一喝茶。

“你是虔城哪块的?”

“曲曲巷子。”

“噢,那我们住得不太远桑。”

从谈吐中他得知,他进高中时他才进的初中,三年后他高中毕业失去上学机会,肖则刚刚初中毕业。以后来名义上肖也是上了高中,实际上高中那几年没读什么书,就像他们一样荒芜掉了。

“你也上某班的课,向你打听个学生。”两人唠嗑了一盅茶的功夫,他向他询问刚才逃他课的那个女生的情况。

“你问的她呀?”肖太强情绪高起来,“可是那个长得漂亮,又有点傲气的,至少可称得上班花的一朵。”

“有男生取她的外号叫小顽女。”

“对了,这个我知道,她上体育课我就领教了,有时我上的体育课就逃课。”他接着补充道,“不过,有些体育课玩起来她还是蛮疯的,比男孩子还要疯。”

“那她的学名呢,叫什么?”

“好像女生都叫她萌萌,除了她的外号,这个姓我还一下了想不起来。瞧我这记性,难怪在学校读书不行。”

后来他取出课本下面压着的学生名册,又去学生中间找人进一步印证了,用中指一行一行划下去,在几乎在最后的一行读出了她的芳名:姜蒙蒙。果然,连名字都有连带的含义,印了那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当然,他这样急于寻找到这一个,不是为了别的。是同她的那一个,面貌相像性格迥异,却娇媚得有点多愁善感的女子有关,有一个梦魇始终在游郁生脑海中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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