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望先生的字,是一笔龙蛇泻汪洋,恣意、苦愁、酣醉俱全。怎么到了你这孙儿,却习的是颜鲁公的碑楷?”
命孙女将《龟虽寿》条幅收起,老爷子笑意盈盈看向许鼎。
“爷爷未授过我书法。”胖子退回原来的位置,一躬身,却面色收敛如凝:“我的字是师傅教的?”
“师傅?”
老爷子花白长眉一抬。
“是。”许鼎点点头,身躯忽地一直,仿佛代师张目,道:“一个乡村教员,已离世了。”
“乡村教员…”听得此语,老爷眸光一闪,沉默后轻叹一声:“可叹,华夏能人异士几何,却多隐于乡野市井、自甘清贫箪饮…可惜啊…”
能教出许鼎这般手笔,所谓“乡村教员”又怎会简单。可惜其人身名不显,终默默化作一杯黄土,怎不叫人扼腕。
而一旁的短妹妹似还是第一次见胖子如此神情,肃然中似悲似傲,不见究竟。
不由的,陈婵馨亦轻抿朱唇,似有所感。
“也罢了。”这时,老爷子又一笑,打破愁绪,看向陈婵馨:“你说今天带了宝物给我看。”
“啊,是!”
忽然转回正题,短妹妹立时反应过来,忙把张瑞秋拉到身前。
后者当即从包中取出玳瑁扇,恭敬奉上。
而趁着老爷子赏鉴古扇,短妹妹也将几人所寻得的种种线索并一些猜想娓娓道出。
好一会儿,老爷子细细看过两边扇面,将古扇合起又撑开,轻摇一摇,微微笑起。
“许家子,你道行不凡哪。能将这头‘六齿象’解出这许多玄妙,已是离题不远了。”
“谢老爷子夸奖。”胖子一抱拳,面色已然如常:“只是‘雍正的墙’始终寻不到,‘何必猜’三字也未知真意,就僵在了一半。”
“是啊,外公。”这时,短妹妹也抱怨起来:“‘雍正的墙’我们找了好久呢,连故宫都翻了一夜,就是没找到…”
“哼!竟敢夜闯博物院,你这丫头胆子倒大!”
老爷子低哼一声,似对短妹妹不满。
“是我的主意。才托了馨儿帮忙,临时加入燕大的一支工作队混进博物院。所以一切谬误在我,与馨儿无关的。”
立时,许鼎站出揽过责任。
短妹妹这才放下微嘟的小嘴,似满意似夸奖地飞了胖子一眸。
“恩,知错就好。”看看许鼎,又看看孙女,老爷子点点头:“夜中私闯故宫,既有违国法,又甚是危险,以后不可再犯了。”
“危险?”
听到这话,胖子和短妹妹不由对视一眼,都想起了昨夜所见的那白色幽影和自井中捞出的古怪金叶。
“也罢了。”见两个小辈一时神情凝重,老爷子不再多谈,算把此事轻轻揭过:“再说这把扇子吧。”
“是。”
终于讲到真章,许鼎等无不抖擞精神、洗耳恭听。
“你们之所以还弄不清‘墙’在哪儿,其实就欠在了‘何必猜’。”
老爷子转过扇面,便在三字上轻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