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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吴石之死（第1页）

事件发生在隔天，大约正午时分，皋立天母亲做的饭是酿皮和炒疙瘩菜。吃罢饭，高俅出了门，扬言要自个儿进山抓羊。

皋立天懒得阻拦，坐院子里喝过一杯茶，忽想起家里的耕牛不爱饮隔夜洗脸水，便动身牵牛去河边。

还未踏出门槛，就看到高俅怪叫着跑回来，“鬼出没，恶鬼出没！大白天的有恶鬼夺命啊！”

阳光照在他头上，乌黑短发反射的白亮光波煞是可笑。

“立天！”高俅的肩膀剧烈起伏，反身倾靠住门框，气喘如牛地说：“有个小伙子死在了路边，是鬼杀的，亲眼所见。”

“哪里杀人？快带路！”皋立天抓着他的袖口，使劲儿往外奔跑。

事发现场是前往村子后山的半路上，躺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嘴唇紧缩，腹肚塌陷，鲜血注流地面。一条左手臂与他瘦弱的身材分离，还有一把斧头被粗鲁地扔至不远处。

皋立天到男人身旁蹲下，确认过状况，哀惜地摇头道：“没法子，救不起。他是我们村子的吴石，你瞧见他被谁所杀？”

“鬼哇！斧头凭空飞起来狠狠砍了他两下，必然恶鬼砍杀的哇！”

“世无鬼神，定是那行凶者的动作太快，令人目力难及所致。但如此顶级高手专门跑来杀害一介平头村民，分明是件跌份儿的行为，究其目的何在呢……还是报官要紧！高兄就此候着，我速去通知镇上官吏。”

“哎？”高俅紧忙抓住他的衣角，“万一真有恶鬼，你把我丢这儿被害死怎么办？”

“言之有理，凶手抑如仍在附近，当额外危险。”皋立天举起右掌，朝着家的方位释放一道气劲，“你我都留下，令家里的识相鸟传信。”

感应到主人召唤，房檐下窝巢里的识相鸟振翅而起。

不多时，天际间一只白色的鸟“呜咕咕”地轻鸣着飞来。高俅听叫声以为是小鸽子，等到它停上皋立天的肩膀时，才看出是一只体长至少十八寸的灰足大白鸟，比普通乌鸦稍大。

鸟儿的腿爪绑着竹管，装了小巧的行囊笔和折叠缩压的纸张。皋立天取纸笔写好字条，腰间扯下一幅镇上衙署状貌的工笔画给鸟儿看了小半刻钟，便把它放飞蓝天，顺手对镇衙方向发出强烈的引导之气。

高俅随大白鸟望去，几乎是眨眼间，它已飞至视线边缘。

“不对劲……有反常！”

“识相鸟并不罕见，有空再和你解释。”皋立天以为他又对司空见惯的事物冒出疑问，不过当下人命关天，衙门的人到达前须留意案发之地，暂时无从分心闲聊。

“谁谈鸟儿了。我是说肉眼看到了斧头，却没见持斧的人，这不反常？”

“何意？”

“即使个别武功招式快过人眼，人体的其余骨肉也承受不住那种突然性的加速吧；当时我看到斧头在空中停住了一会儿，然后飞去砍他胸口。你想想，若非隐身鬼怪，谁的肉身可以维持着人眼捕捉不到的速度，并使斧头在半空呈现静与动的状态？你们武者的身子骨如此强悍？”

高俅这么瞎扯一闹，皋立天方觉先前论断确乎有些想当然。他静静地站着看了好长一阵地面躺倒的吴石，皮肤又黄又白，也不知原肤色实际是白还是黄。口舌鼻眼已破裂且伴流脓水，身体一共被斧头砍伤二次；胸口处的砍伤较浅、左臂伤口切面则较为粗裂。

“嗯，平坦宽广的乡下之地，就算杀人犯利用肉眼难察的细线控制斧头，也隐藏不了自身行迹。”

“果然是鬼！相信我，别听老头子们的鬼话。任凭谁都没资格定义老天爷无情与否，恰如我来到新朝就是一种不可知的命运安排，而鬼也是不可知的代表啊！”

“别胡说，你那鬼魂的臆辨暂不作探究。吴石死因尚有蹊跷，斧头所伤部位未必是致死主因。相信另有隐情，且等西护安城专管命案的人前来解决。”

“你以前不就学医的么，弄不清他是咋死的？”

“非验尸官，莫敢乱动尸身。”

这时，他们背后传来老头子的呼声，听来足够响亮：“皋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