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汐正好有话叮嘱妹妹,便去了东厢房。
书案上的青瓷花瓶里插着两支桂花,甜香四溢。
但站在旁边的小姑娘却没平日里甜,见到她竟也没有露出欢喜的神色,而是眉锁清愁。
果真不对,宋春汐拉着妹妹坐下道:“你怎么了?可是谁欺负你?你不愿意告诉娘,那你同我说。”
“没有谁欺负我,”宋春菲垂下眼帘,“我也不是不愿意告诉娘,我实在怕,怕辜负你们。”
宋春汐奇怪:“辜负我们什么?”
“我不想嫁人。”她手指微微捏紧,“现在还不想……可姐姐你跟娘,还有霍夫人都在替我操心,我不知该如何。”
宋春汐一怔,原来妹妹竟不想嫁人。
可怎么现在才……
不,妹妹从来没说过想嫁人,是她一厢情愿要给妹妹一个好的姻缘,她太急于避免梦里的事了。但是妹妹在想什么,她并不知,宋春汐轻叹口气:“原是我的错,我该问问你的。”
“不,姐姐是为我好。”宋春菲看她竟然自责,急得眼眶发红,“你没有不对,都是我的错。”
宋春汐拢住她的肩安慰:“好了好了,我们都没有错……你别哭,我不让你嫁人了,其实你嫁出去我也不舍得,以后要见面没那么容易。”
“是啊是啊!”宋春菲把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本来就见得少,会更少的,我喜欢住在家里,喜欢娘,爹,还有哥哥,虽然哥哥有时候很讨厌,但我也不舍得离开这儿。”
她十五岁的时候已对未来有规划了,也很清楚自己的喜好,可妹妹显然还未成熟,宋春汐笑着抚一抚妹妹的发髻:“好,我明白了。”
从厢房出来后,宋春汐把妹妹的心思告诉母亲:“春菲还没做好嫁人的准备,您就多留她一年吧。”
徐凤娘皱眉:“那你婆母那边怎么办,不是说写了很久?”
“没事的,这名单以后也可以用,婆母不会计较。”宋春汐挽住母亲的手臂,“我看春菲仍跟孩子似的,很依恋您跟爹爹,您现在嫁她出去,也不放心。”
“也罢也罢。”小女儿既然不肯嫁,总不能强迫,徐凤娘点点头,“晚一点也好,不然等她嫁了,家里就剩一只皮猴。”
想到弟弟活蹦乱跳的身影,宋春汐噗嗤一声,告诉母亲:“上回在画舫上我跟文昇说,他实在念不了书,就去找表哥学做生意。当然,童生还是要考上的。”
“唉,你当生意又易做?不比做官简单,阿钝也是摸爬打滚十几年才有今日。”徐凤娘说着叹口气,“他现在应该成家才是,娶个贤妻帮他主持中馈,要么给他分担一下也好。”
在望江楼她劝过徐钝,可徐钝分明还不想成家,宋春汐道:“表哥这些年没有您照顾不也好好的,您都说了,他是大掌柜,他心里自有一本账,等到合适的时机他会娶妻的。我记得表哥跟我说过,他希望将来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儿女双全,您看,他早就计划好了的。”
“真的吗,我怎么不知?”徐凤娘松了口气“是了,他一向喜欢你,什么话都愿与你说,要不是你爹……”不然女儿跟徐钝的感情必然很深。
宋春汐挽住她手臂:“不管如何,表哥的事还是让他自己处理吧,娘您要信他。”
被女儿劝解后,徐凤娘心里舒服多了,笑着送她回去:“不早了,我不留你,等见到你婆母再帮我谢谢她,你这婆母真是一等一的好。”
宋春汐点点头,打道回府。
此时正是申时,不算很晚,照理街道上不该拥堵,可她的马车却上不了云栖桥。
杏儿下车看了看,过来禀告:“原来是李家的马车在桥上……好似刚从宫里回来,那排场挺大,内侍宫女好几个,后面跟着两车御赐的厚礼。”
曹国公府也姓李,杏儿没提国公府,那就是李家早早分出去的二房。
马车里不知是不是李姑娘李瑶,太皇太后经常召她入宫,后来先帝驾崩才停止。而今距离先帝去世已有一年,太皇太后这是又开始了。
回到府中,去给霍夫人请安时,宋春汐没忘母亲叮嘱又向婆母多谢一回,接着就是道歉:“我考虑不周,让您劳神了,您不责备我几句,我真过意不去。”
霍夫人笑了,打趣道:“责备有什么用?我要罚你吃点苦,我过几日正好要酿酒,你给我打下手吧!”
这么有趣的事哪里是吃苦,宋春汐一叠声道:“好好,我还要摘果子,洗果子,包您满意。”
婆媳俩说笑了阵,宋春汐提起李家来:“我没记错的话,李姑娘今年应该也有十六了吧,就是深居简出,甚少出门,除了去宫里。”
“是十六了,”霍夫人若有所思,“生得如花似玉,却没有哪户人家去提亲。”
看来众人都知这李瑶是要当皇后的,但宋春汐却记得,梦里,天子并未娶妻,所以也未有子嗣。
倒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
是天子拒绝立李瑶为后吗?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三年前的端午,先帝在澄江观龙舟,好些文人雅士献诗咏景,她也乘兴做了一首,有幸被先帝看中,召见她,后来姜莲问她,是否见到太子。
她当时第一次面见先帝十分紧张,哪里有空去看太子,姜莲就说太子这年纪该选太子妃了,好好表现指不定能住进东宫,不过马上又说,太子妃也不好当,一入宫门深似海,还是别去了。她十分好笑,觉得姜莲把入宫看得太容易,但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先帝也满意李瑶的话,应该会封李瑶为太子妃吧?但一直到先帝去世,李瑶也不是太子妃。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