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离开时,莉莉仍然像八爪鱼一样抱着希尔德不肯松手。
奥斯卡无奈地说:“亲爱的,我们要去工作了,回来再陪你玩好吗?”
“什么时候?”莉莉认真地问。
“吃晚饭的时候,但是如果我们晚了一点,你也要按时把饭吃完。”
“晚多久?”
奥斯卡不想对女儿说谎,可他真的无法确定下班时间。
希尔德把小女孩轻轻地放在桌子上,这样莉莉就和他差不多高了。他看着那双无暇的蓝眼睛说:“让蕾蒂小姐在家陪你,我保证你的爸爸会回来陪你吃晚饭。”
“那你呢?”
“莉莉,不要妨碍爸爸和希尔德工作。”艾许莉把女儿转过来,莉莉又亲昵地把头埋在母亲怀里。
“和他们说再见。”
“再见希尔德。”莉莉说,“再见爸爸。”
上车时,希尔德看了奥斯卡一眼。
“是不是你教你女儿说的那些话?”
“什么话?”奥斯卡反问。
“说要我保护她。”
“没有的事,那是小孩子发自内心的期望。”奥斯卡说,“大概因为我和艾许都是警察,所以她对警察天生就有好感。”
“我不是警察。”
“那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在和我做同样的事吗?”
“我担心会给你的家人带来危险,毕竟这种危险是我一个人的问题。”
面对前来寻仇的杀手,希尔德觉得自己一个人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一旦他有了在乎的人和事,这些都会成为杀死他的凶器。他不想做太坏的联想,但是不把最坏的情况考虑进去,就不能做到万无一失的防备。
“我不想看到潘克警官的悲剧重演。”
还有波比。
“现在来得及吗?”奥斯卡问,“找麻烦的家伙已经知道你和我是搭档,就算你一个人住,他们也照样可以捣乱。我说过,麻烦不是从你昨天走进那个酒吧开始,是从我决定找你帮忙开始。你答应了莉莉要保护她的。既然没办法避免被牵连,多一个人保护更好吧。你以为我和艾许没有做好准备就打算一起生活?即使没有你,我们也从不缺麻烦和危险,我们保护自己和家人,保护需要帮助的人。所以你为什么自责,觉得都是自己带来的厄运?昨天晚上你把想杀我的杀手按在小巷里的时候不是很酷吗?他们根本打不过你,对手只不过是几个藏头露尾的三流杀手,又不是什么魔鬼怪物。”
你知道为什么你总觉得自己好像哪里不对劲吗?因为你既有能力夺走别人的性命,又有能力保护自己,几乎立于不败之地,却满脑子都是自我毁灭的念头。这样很奇怪。你把夺人性命的能力化成救人的力量,为了你爱的人努力多活一天、两天,越多越好,那个觉得你好看,愿意每天分别时给你一个亲昵响亮的亲吻的小姑娘就会慢慢长大,会比你更爱这个世界。
这到底是谁的声音,在他脑海中说话?
希尔德以为是波比,但波比不认识莉莉,那又是谁?
算了,谁都好。也许这真的是个好建议,问题只是他到底有没有能力保护别人?
——你按住杀手的样子很酷,他们根本打不过你。
别再想了。
希尔德闭上眼睛,试图阻挡脑中不断传来的声音,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和奥斯卡一起找到凶手,为他一直没有进展的工作略尽绵薄之力。
“那是不是潘克的车。”奥斯卡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现在还没有到上班时间,克雷尔·潘克警官的车却在往反方向行驶。
“我们是不是和麦克约定了要跟踪他?”奥斯卡自言自语地说着,却已经以警探们训练有素的隐匿方式先在路边小巷躲了片刻,然后掉头尾随跟去。其实在他内心深处还是不相信克雷尔会雇凶杀人。他可以理解对方生活受到重创后的心情,可如果一个警察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去复仇,对他来说是该羞愤的事——他为自己不能让罪恶服法而羞愧愤怒,只希望一切都是猜测,事实并非如此。
克雷尔的车开得很快,奥斯卡不敢跟得太近。作为同事,他们的关系不算密切,离至交好友还有很长距离,但同样身为警察,奥斯卡相信克雷尔和他一样,对跟踪和被跟踪的敏感度是相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