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柜台里的大块头双手撑着桌子,居高临下地问,“你们有线索了吗?”
“不能算线索,只能说从别人那里得到一点建议。”
艾伦从货架上拿下一把长柄斧,摸摸弧度优美自然的握柄,手感和重量都刚好,砍木头一定又省力又好用。他放回去,又看起旁边的锤子。
安东尼·阿姆斯特朗从柜台下拿出两个玻璃杯,给坐在面前的麦克倒了小半杯酒。他看了一眼通向二层的楼梯,轻声说:“艾丽不让我喝太多,不过招待客人的时候例外,你要不要买点什么?”
麦克笑了笑,转头问艾伦:“你想买点什么回去吗?”
“不要。”艾伦一口回绝,“他又不靠卖这种东西赚钱。”
“怎么会呢?这些工具很好用,每个人家里都应该有一套。”安东尼说,“当武器用也很顺手。”
“说正经事,露比最近到底有没有找过你?”
“没有,严格说起来,我们应该是竞争对手,我卖军火,他也卖军火。我卖得比他早,结果他在繁华的商业街上开了一家正轨枪店,而我还在这里和惯偷、诈骗犯、黑帮分子混在一起。”安东尼气愤地说,“他甚至还有了个健健康康的小兔崽子。”
“这么说,他失踪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至少有七分高兴。”
“还有三分呢?”
“还有三分是担心。”
“担心什么?”
“当然是担心变化。虽然我很不情愿这么想,但是很多人的想法绝对和我一样。露比·特罗西是个情报贩子,他的父亲安格斯·特罗西也是这一行公认的专家,所以特罗西家族被赋予的使命就像一个容量无限的树洞,倾听了数不清的国王长着驴耳朵的秘密。你明白吗?这项天赋的使命最后呈现出一种诡异暧昧的状态,有点像势均力敌的两方在拔河,无论输赢,所有参与其中的人最后都会载个大跟头。”
言下之意,输赢不只是字面上的意义,输赢也意味着生死,有的人希望掌握秘密的人永远消失,有的人希望他一直活着坚守彼此的约定,以免秘密再落入他人之手。露比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扮演的角色,为了自身安全,他也始终保持着这种安东尼所说的“诡异而暧昧”的拔河状态,并且确保不让任何一方有压倒性胜利的可能。
“一旦维持平衡的人不在,随之而来的混乱和无序在所难免,谁都有可能成为动荡和变化中的牺牲者。”安东尼很少这么正经地说话,尤其是话里不带几个脏字就很难表达情绪,他说,“稳定很重要,可不是人人都有能力在风浪中保持平衡。”
“托尼,我告诉你露比失踪的消息不是为了让你夸他有多能干,你们不是对手吗?”
“臭小子,我们当然是对手了!光明正大地打赢对方才叫对手!搞暗算绑架是他妈的下流烂事。露比倒霉我确实很高兴,可不代表我会为那个耍小聪明的混蛋绑匪叫好。”
“我就知道你们之间有感情。”
“胡说八道。”安东尼暴躁地说,“当初把戈登家族搞垮的也是他,发生了太多事,这里已经不是以前的奥克塔维尔小店了。他真是我命里的祸害,快说!你们到底打算怎么找到他?”
“露比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杰米·卡尔的名字。”麦克把纸条放在桌上,让安东尼能看清楚上面的字。
“这不是他的笔迹。”
“我们认为他出门是为了见委托人,因此这个叫杰米·卡尔的人多半是委托目标。”
“现在还有能让他亲自出门去见的委托人?”
“没准他只是顺路。”艾伦说,“比如去超市买尿布什么的。”
麦克说:“露比在纸条里夹了报酬,让捡到的人能去内丽小姐枪店通风报信,我不认为这是他惊慌失措下的无心之举。”
“肯定不是。”安东尼说,“你什么时候见过他惊慌失措,以前……”
“托尼。”艾伦打断他的话。安东尼看了他一眼,似乎明白他为什么要插嘴。
“哦,好吧。”他转回正题,“你们是想说,露比在去买尿布的路上遇到了袭击,挨揍的一瞬间,他那聪明绝顶的小脑袋灵光一闪就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他的失踪和这个叫杰米·卡尔的家伙脱不了干系,对吧?”
“没错,就是这样。”艾伦说,“因为如果我们用正常人的思维方式去看待这件事,会发现他死定了。”
“所以你们就妥协了?打算用露比那套全知全能的变态方式来思考问题?”
“他想要我们去找杰米·卡尔,我们就去找。”艾伦说,“如果我们错了,那也是他的错。”
“真方便。”安东尼说,“要是能下注就好了,我也想看看他整天挂在嘴边的接近完美到底是真是假。”
艾伦问:“那你究竟知不知道去哪能找到杰米·卡尔?”
“不知道,我只听说他因为卖药被抓过,都是些街头传闻。你们最好赶在其他人开始动歪脑筋之前把露比找回来,否则我们习以为常的生活就要翻天覆地了。”安东尼拿起麦克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又再放回原位,“大换血至少得丢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