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明兮分心想去探一探季鹤白的虚实,他隐约觉得季鹤白在张真道手上吃了些亏。传音道:“尚可再战?”
季鹤白的声音在脑中响起,沉稳而随性:“此时分心,如何顽抗?”
墨明兮无奈,回身一看季鹤白被长鞭缠住腰际,正拎在空中。无奈传音:“这就是你的顽抗?”
季鹤白即回:“哼。”
壶中日月剑借此机会破势而出,朝张真道胸前空门刺去。一剑之下竟破除境界的屏障,张真道只得放弃长鞭舞动,回身闪避。
季鹤白从空中落下,战意未歇。
张真道一脸难以置信,动作也停了下来。
秦霄这才幽幽开口,故作遗憾道:“听闻钟楼洪钟鸣动,担心张掌门安危特来一叙。”
张真道根本不将秦霄放在眼里,气势收敛,又回到仙风道骨模样。将今日之事轻描淡写的扣在秦霄头上:“你来得巧了,你要的算筹我已经扣下,待我取了灵骨,人你可以拿走。”
秦霄剩下几分自知之明:“秦某可请不动季掌门。”
墨明兮心道不好,他的灵力早已转空,魂魄之力也已经到了能承受的极致。张真道敢这样肆无忌惮的讨论如何瓜分胜果,或许季鹤白比他现在看起来要差很多。
季鹤白不动声色,默默传音:“一鼓作气。”
墨明兮心道:一鼓作气你个头啊,找机会赶紧跑吧。
秦霄正与张真道讨论得起劲,一股更为磅礴的压力自台阶下缓缓而来。
咚、咚、咚。
脚步一级一级的由楼底往上,不仅秦霄,连张真道也变了脸色。两人的话语戛然而止,只剩下一屋死寂,和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那个身影缓缓出现在顶楼,银灰斗篷、鸾鸟图案,是修元塔。
墨明兮认出来,是那晚在暗市观望的人。
来人一言不发,一只莹白如玉的手从袖袍中伸出来,指尖涂着蔻丹颜色,是一只女人的手。她翻转手掌,掌心出现一个金色法阵。法阵骤然展开,分出上下三层。天地人握于掌心,整个阁楼顶层的气流诡异的流动起来,好像一道纵波,若是几个低阶修士定要站立不稳。
她没给众人反应的时间,这道金色的气流瞬间灌进秦霄的身体内。秦霄目眦欲裂,霎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黄雀在后者,变成了被捕食的螳螂。
“啊——”
直到秦霄不堪痛苦双膝跪地,那折磨才稍微停住。秦霄的脸上血管清晰可见,嘴唇青紫,看上去十分可怖。
那银色斗篷动了动,转向墨明兮的方向,滴血的红唇轻启,做了个口型:走吗?
墨明兮脑中传来季鹤白的声音:“别去。”
同样是大乘境界,也有云泥之别。张真道不愿意放手,他眼神瞟向季鹤白,似乎准备寻找突破口。
季鹤白同样没有收起境界,一时间屋内三股力量达成了微妙的分庭抗礼之势。墨明兮清晰的感到,两边其实都在往季鹤白这一面倾塌。同时与两个大乘境界对抗,他与季鹤白没有丝毫胜算。
于是在张真道出手之前,墨明兮往后退了两步,将自己放在这力量交汇之处,挡在季鹤白身前。
墨明兮这副刚化形的身体在这三重威压之下终于站立不稳,只得半跪下来,发出一声闷响。他一脸无奈,面色如霜,似乎认命一般,微不可闻的叹息。
墨明兮看似痛心疾首的做了一个决定,他手中光华流转,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到了他的手上。
谁也没有动,唯有秦霄微微往前挪了一寸后,也停了下来。他不敢再动了,在这三重威压之下,他感觉自己再往前一点,就会被碾为齑粉。
秦霄眼中的贪婪仍然没有褪去,他盯着墨明兮的手心,衍天算筹就在那里。
墨明兮低眉垂目,眼中流动着心甘情愿。他就像个不谙世事的闭门弟子,一个情愿用最宝贵的东西,去换一些无关紧要的性命的纯粹之人。他声音微弱而不卑微,吐字清晰道:“我拿衍天算筹,换掌门性命。”
众人眼中都是难以置信,就连遮掩面目的修元塔,似乎也微微抬起头来。
唯有季鹤白发出一声短促而恨铁不成钢的:“你!”
没有人动作,因为他们不知道墨明兮会将东西交给谁,但谁也不准备现在就大打出手。于是阵法熄灭,长鞭停手,唯有季鹤白的剑意未歇。但现在谁也不会注意他了,那三人的目光都在墨明兮的手上。
墨明兮缓缓站起来,没有回身去看季鹤白。他环视三人,慢慢走向张真道,右手捧着衍天算筹,左手法诀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他像是受了什么屈辱,想借修元塔的势力来给张真道一点教训。
张真道不以为意,没了季鹤白哪怕墨明兮到了面前,捏死这一个小小修士都像捏死一只蚂蚁。
墨明兮走到他面前,像是用尽力气差点歪倒,扶着窗框才慢慢站起身来。他神色哀凄,泫然欲泣:“我猜你们都是为了师父的算筹而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事不要再牵连掌门了。”
几人皆不说话,好像看着柔弱的兔子瑟瑟发抖,心里只想着是将其辣炒还是红烧。
墨明兮往前一步,左手的法诀熄灭,缓缓抬头看向修元塔的方向。本以为十拿九稳的张真道脸色微变,盯着墨明兮的手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