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明兮心中不快:“何晏人呢?”
谢慈安得意道:“自然是回永乐宗去了。”
谢慈安与这些放弃修行的普通人不同,他身上是有些门派根基在的。即便这么多年邪术浸染,外头那几百坟冢也和他脱不了关系,但举手投足间仍然看得出一丝清正门风。
墨明兮看不出谢慈安的修炼的时间,他气海停留在筑基期的假象,面上也是二十出头模样。身上的皮囊更像换过好几遭丝毫不见衰老,墨明兮对此没什么好脸色。
谢慈安看墨明兮这神色,哈哈笑道:“他不行我行,你既然找到我这里来,也不需要再为永乐宗的秘法劳心了。”
墨明兮和他沟通不了,厌恶道:“我确实是来找你的。”
谢慈安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敌意,手背到身后握住剔骨刀:“这么快就想通了?”
墨明兮冷冷道:“我与那少女一面之缘,亲授法诀一条,算师徒情分。你出手就断了她的生路,取了她的性命,我如何不来找你?”
谢慈安双脚蓄力,不动声色:“你可别误会,我在雾障之中找不到你们,这小姑娘却自己撞进我怀里。我看她哭哭啼啼好不可怜,这才将她带了回来。若是知道是你的相识,怎么也要留她见你最后一面。”
他压根没把少女这条人命放在眼里,更是觉得无需对墨明兮忌惮。谁知墨明兮话不听完直接动手,灵力以虚化实迎面而来。谢慈安闪身连退数步,直到把墙上拂尘撞了下来才停住。回头一看,方才他站的地方已留下一道焦黑。
墨明兮天生五灵根齐全,那少女灵根属金,他也只用这一方法术。他虽然不动,但术法穷追不舍,一改平日里润物无声的气质变得凌厉逼人,几处墙板接连击破,碎屑四散飞起。墨明兮是会剑招的,沈清本就剑修,他也学得师父几分形似。他术法之中藏有剑招,手中无剑,势若长虹,金气勾连,逐形而至。
谢慈安气海灵根俱在,平日里仗着几分修行与人虚与委蛇,即便是行了什么恶事,也不受报应。他将墨明兮视作季鹤白的傀儡,当成可以随意拿捏的玩物。不想墨明兮出手便能将他制衡,谢慈安接了拂尘在手使出许久不用的那些招式来。
墨明兮来□□,自然要取他性命,但也有意还施少女所受折磨。谢慈安的身法道术皆不像近些年道门所出,颇为怪异。故而交手过后,墨明兮占着优势,却也只是步步紧逼。
谢慈安觉得越来越不轻松,忙于挥舞拂尘与术法抗衡,几乎只靠身法一拼高下。只守不攻,谢慈安很快便不再想打,他翻窗而出只想拔腿就跑。
就在他翻窗落地的一瞬,术法迫力压顶的而来,他口中有词指尖捻诀,逃跑的同时将穿行阵法聚成。
转眼阵法大开,谢慈安却迈不动步子。他眼睁睁看着阵法的光晕在眼前流转,却被剑意生生压在原地。谢慈安身形一顿,忽然觉得耳边一阵清风擦过,几缕鬓发随风落下。
谢慈安面色煞白,这纯粹剑意让他终于想到早上那人是谁,那是剑修之首季鹤白。他有些后悔杀了墨明兮所谓的徒弟,为着这么个东西惹了季鹤白太不划算。
无路可逃,谢慈安起了歹心,他反身朝追出来的墨明兮扑了过去。谢慈安在术法上虽不占上风,但近身身法他却十分自信。可这希望转瞬落空,谢慈安甚至没能碰到墨明兮的衣角,就已经被墨明兮拉开数十步距离。
墨明兮一面后退,同时指尖在空中划过,金光流动胜过剑意。这朴实无华术法谁都会用,甚至谢慈安手下那些平平无奇的金属性劣灵根的喽啰也会。
金光汇聚成箭矢,破风而来,一支支穿透谢慈安脚边的土地。谢慈安脸色一变,他躲过了这几支箭,却见金光重聚,再度袭来,周而复始箭雨铺天盖地。
谢慈安这才知道,墨明兮所言不假,他不是谁的傀儡,也没有什么主人。
现在也由不得他后悔了,谢慈安身法极快几乎只能见到残影,仍然无法摆脱箭雨的追踪。墨明兮保持着一段距离与谢慈安周旋,术法一处未歇一处又起。
谢慈安心道:墨明兮是来要命的。
他想得不错,墨明兮的确是来要命的。只不过墨明兮还是个讨债报怨的新手,做起事来显得过于温柔。
那些刚入门的弟子初次下山游历,不过想来玉京仰望,却无辜被埋没在这里。未尝修道之玄妙,先得人心之险恶。他这双手剥了多少灵骨,取了多少皮囊。谢慈安身法道术皆老派,保得这幅身体不知用了多少年轻修士的骨血。
墨明兮从不以手握正义自居,也不曾随意发落他人性命。不过今日受人所托,谢慈安知道什么也好,有何苦楚也罢,墨明兮一概无需再听辩驳,只追究一个惩罚。这人算得上是作恶多端,背叛清正师门推行邪道,利用弱者做黑心买卖,残杀修士求一己长生。做出这等事情,又何尝不能偿命。
即便是夺舍这猫身,谢慈安也未必能与墨明兮对抗多时。但此时墨明兮固执于用那少女未能学成的招数还施彼身,不用高深术法,只是对这谢慈安纠缠不休。
谢慈安感受到墨明兮不肯轻松杀他,心里十分烦躁,即便他能近身解决了墨明兮,也躲不过季鹤白的追杀。他眼里这两人简直是疯了,为了这么个名字都没有女人,大费周章的来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