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走了后,夫人将院子里的丫头都打去了别处,还说往后你也不会回来住了。幸好你又回来了,我也心安了,他们真是欺人太甚。”
兰青摆摆手,缓不打量着院子里的景色,淡笑道:“随他们去,横竖也讨不了什么好。这院子里的东西都没换过,还是自己家里待着亲切舒坦。”
绿柳也跟着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你要是走也带着我吧,伺候惯了你,我不想入伺候夫人那头的。”
兰青握着她的手点了点头:“不走了,以前是没脸回来,现在怕是那人也不在意了,所以我的顾及也成了多余。”
绿柳皱眉,踌躇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觉得路将军心里还是有小姐的,你假死那会儿他在府前站了大半天,去年他从关外回来又站了,我不信他会对你没心思。你们的情意我算是看在眼里的,路将军样样不差,比现在那些个好吃懒做仗势欺人的富家公子强多了,远的不说,少爷不就是个例子。”
兰青好笑地说:“我平时就是太惯着你了才让你这么口没遮拦,编排我就算了,还去编排我哥哥,若被他给逮住了我可救不了你。”
绿柳俏皮地吐了吐舌,拉着她往屋里走:“这些日子在外面很辛劳吧,我去做些好的给你补补,瞧瞧这模样瘦的。”
兰青躺在自己的床上,淡黄色的帷幔投入眼底,心间一荡一荡,一缕即将熄灭的火焰在刹那间蹿升,又继续散出明亮光芒,心火不熄,她也当不过早的放弃才是。
时辰尚早,还不到用午食的时候,路敬淳又与他们说了几句便去了书房,方便他们姐弟两谈话。
两人坐在一处凉亭里,四周被碧绿湖水包围,不远处杨柳轻摆像个婀娜多姿的少女,轻盈秀美。
“路将军竟是比千军万马还难以把控,这般久看来阿姐并未有半点进展。”
疏影淡笑,悠悠问道:“方才你们再说什么事?”
“宫里的那位小皇帝想使法子破了宇文辰给他定的牢笼罢了。阿姐说,这个忙我要不要帮?虽说仇怨因宇文辰而起,可若不是皇帝昏昧也不会受此一劫。”
疏影手执清茶望向远处,漂亮的脸上一片淡然:“为什么不帮?让他们先斗着,等到元气大伤时,这渔翁之利不收都不行。这种事咱们只需旁观便可,时机一到,自有人动作,想将皇帝拉下来的可不止宇文辰一个。”
白书皱眉想了想,依旧有几分不情愿:“那我得多要些银两才好。”
两人很快闭口不谈此事,正巧外面来报说宇文丞相想邀先生过府一叙,白书握着扇子,扇柄有节奏地敲打着手掌心,片刻后抬头看向来人,温和道:“你同来人说我要陪阿姐说话,不便前去,待有时间我自会去府上打搅。”
待人走远了他才沉声道:“我可没那等好度量,和仇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疏影也不管他:“难得来这里不如一起出去看看,小时候没机会看外面长得什么模样,现在没人会来管束我们,也可以肆意些了。”
明明是玩笑话,却听得白书一阵心酸,他小时候成日里想出去玩耍,却被母亲管束着不许,阿姐胆子大带他出去,才刚出府就被人给逮住,回去自是少不了一顿数落,阿姐还被他累得去祠堂罚跪,祖父出面才让两人松了口气。母亲直说两人就是被祖父惯的不成样子了,小时候由着他们,长大后可怎么好?现在他们都长大了,那些纵容或管束他们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失去才知道过去那点微博的记忆对他们来说是多么弥足珍贵。
两人没有在路府用午食,反而是顺着孩子脾性,靠着那点点记忆走到江家旧宅,这么多年难得的是没有破败,府门前干净整洁,也许这里已经换了人住,可是在他们看来确实最为亲切熟悉。
紧闭的大门突然敞开,出来一个头花白的老者,见两人站在门前,疑惑道:“两位在这里做什么?江家已经有十几年没人驻足了。”
“敢问老伯这府里可还有人在?”
老者低垂着的头抬起来,轻笑一声荒凉又惋惜:“哪来的人哟,早已经死好光了。当初江家太爷对我有恩,我无事便给他们扫扫庭院,清明时烧些纸钱,让他们在下面过得好些。我年岁也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成了,这大宅子今后看它的造化了,可惜了这么一家子人,都是模样顶顶好的,人又和气,哪知会落得这么个下场,天道不公啊。”
这条街上半天都不见人走动,当初来拜访祖父的学子何其多,果真是树倒猢狲散。疏影冲着老者笑了笑:“我们可能进去看看吗?我们不会乱动里面的东西。”
老者点头道:“无什么不可,去吧。”
走过门槛,不过几步儿时记忆源源不断的涌上心头,丫鬟小厮来来往往地在府中忙碌,她和母亲在花园中赏花,很快父亲抱着疏河过来,俊朗眉目间带着满足的笑,问她道:“是花好看还是你娘好看?”
她老老实实地回答:“是母亲好看。”
母亲轻斥:“说的都是什么话,怎么能这般问孩子?”俏脸却是一片红晕。
父亲摘了朵开得最艳丽的花戴在母亲间,眼中温柔又多情,像是天地间最美的画,才子佳人,天地间最为般配的一对。美景如梦,风吹便散。
“阿姐,你还记得这里我们一块种了棵树,祖父帮我们浇水修剪,现在不见了,想必是枯死了吧?”
疏影叹了口气,径直去往江家祠堂,祠堂里供奉的祖先牌位一尘不染,想来是老伯天天擦拭的缘故。祖父,父母还有他们姐弟两的牌位字迹歪歪扭扭,着实不好看,老者从外面进来,尴尬笑道:“我识得几个字便写上了,他们也够凄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