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昊真替她感到高兴,还为她搞一个小小的庆祝仪式。那天晚上,两人躺在黄昊的床上,憧憬着未来,何爱云紧紧地抓住黄昊的手说,这一切都是黄昊的功劳。
黄昊不解地说:“我哪有什么功劳?”
何爱云说了肺腑之言:“当初要不是认识了你,我可能真的离家出走了,都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幼儿园辞职后,你又及时安慰我,并给我出主意,我像吃了定心丸似的。那段时间,闲在家里,等于吃白饭,不知道挨我妈多少骂,什么难听的话都发泄在我身上,还嫌我找了个农村的等等,我都忍着。这些,都是你给我的力量。那天,吕书记来家吃饭,就问我‘老大现在哪工作’,我想起你告诉我的,就直接说‘失业呢,吕伯伯要给我工作吗?’他听了,当场就说‘这姑娘难得求人,这忙我真得帮。好,吕伯伯答应给你安排个工作。’后来,真的把我放进了名单。你说,这不都是你给我的运气吗?”
黄昊说:“这段时间,我们少来往,你刚到单位,一定要努力工作,性格方面要控制自己,千万不能发脾气。我们在社会上,太弱小了,一粒沙子都不是,要懂得示弱。”
何爱云频频点头:“嗯,我听你的。”
何爱云工作了,黄昊也经常出差,两人见面的频率自然小了起来。
吴才荣派黄昊出差,到外地一家电子厂考察电器元件的质量,并让他在那边呆一段时间,说是观察他们的整个操作规程,如果确定品质有保障,就把公司的灯具交给他们代加工。目前,公司的生产环节非常落后,基本上是采购元件,手工组装,电路板的焊点不规范,会导致有的灯具质量不稳定。
大约半个多月后,黄昊回来,向吴才荣提交了详细的报告。
晚上,他来到县农业局大院找何爱云,想约她出来,诉说相思之情。
黄昊来到何爱云家,发现她不在。就觉得奇怪,凭他的印象,她是很少晚上出去的,无非就是找自己约会。今晚怎么会不在家呢?
周姨说,她跟她爸去拜访一个领导。黄昊一听,也没多想,就回到了公司的宿舍。
第二天上午,黄昊来到何爱云单位,找到了她的办公室,意思是想给她个惊喜。何爱云突然看到黄昊,确实惊了一跳,但没有看到喜悦之情。
她说:“你怎么来了,出差什么时间回来的?”
看她平静的表情,黄昊觉得事情不太正常,考虑到是上班时间,也没问她什么,就走了。
当天下班后,何爱云并没来找他。
第二天也没来找他。
直到第三天晚上,何爱云来到黄昊的宿舍,黄昊正要倒杯水给她,她却说:“我说句话就走。”
黄昊奇怪地看着她,她说:“你出差的这段时间,父母逼着我相亲,我爸说这是一个重要领导介绍的,如果我不去,对他有很大的影响,我没办法,我不想我爸一辈子努力因为我受到影响,就答应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黄昊的脑袋“嗡”的一下爆炸了似的,眼睛瞬间充满了血,死死地看着她,仿佛不认识面前这个人似的。
何爱云不敢看他,泪水也在她的眼眶里打转。下面响了一声摩托车喇叭,她转身就下楼了。
黄昊明白过来,追到走廊上,看到她坐上那等候的摩托车后座,一溜烟就走了。
一股热血仿佛要冲出黄昊的胸腔,这个结果对于他来说,曾经预想过许多次,觉得可能随时都会发生。但真的到来的时候,血气方刚的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他咬牙切齿,从包里翻出那把防身的匕首,想冲下楼去,没几步又停住了,用刀尖在自己左手臂上狠狠地划了一道口子,觉得还不解恨,回到宿舍,对着镜子,在胸口刻了一个“杀”字,然后用钢笔在伤口上又划了一遍,那个“杀”字清晰地呈现在胸前。
他什么话都没说,擦干净匕首,重重地摔倒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他心里这时候,没有怨恨何爱云,只有怨恨自己。他觉得错不在别人,而是自己太穷了,太寒酸了,太无能了。他想去找人拼命,拿刀往外冲的一瞬间,心里想到了父母,自己如果去伤害别人,肯定受到法律制裁,父母怎么办?他们来承担这一切后果吗?他们的晚年无依无靠,自己在监狱苟且偷生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他让自己没有冲出去,只有用刀来伤害自己,也好过去伤害他人;用刀在胸口上刻字,好过在别人身上动刀子。这一切,本来就不属于自己,只有安分守己,孝敬父母,才是属于自己的义不容辞的责任。
想着想着,这痛苦还不能对谁说,现在也没有了倾诉的人了。他紧紧地闭着眼睛,用心体会手腕上、胸口上的痛感,他希望这痛苦来得更猛烈一些,痛到麻木,忘却这一切烦恼、无助甚至绝望。
想到还有年迈的父母,他想,连绝望都不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