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高威身后的侍卫见状,忙上前保护,却被阻:“你们都下去,没朕的命令谁都不准靠近。”
季海看出高威是准备和他谈条件了,看着老大的儿子迈着短短嫩嫩的小腿往他的方向靠近,他也忙抱了黑布包从船上跳下来,不带一人,竟不知是不将对方看在眼里还是对自己如此自信。
花容月和凤倾城就站在原地看着那俩人一步一步的靠近,呼吸都跟着紧张起来。
就在高威和季海相差不过数米的距离,高威松开周心的小手,拍了拍小家伙的脑瓜,一改先才的的冷酷肃杀之气,春风和煦的对着小家伙亮亮的眼睛说:“心儿,去吧!”
周心自然是认得季海的,看见一直跟在娘亲身边的季叔叔来接他,自然就明白跟着季叔叔走便能回家,便能见到娘亲;小家伙立刻撒开了腿,朝着季海就奔了过去;季海看着周心跑来,他也算是信守承诺,扬起手就将怀里的布包扔过去;在周心一下子扎进季海的怀里抱着季海的脖颈哭啼啼的喊着季叔叔的时候,高威正好也接住黑布包,心急的打开布包一看,果然就看高家的列祖列宗的灵位横七竖八的放在布包里;想到自己遭此羞辱,高威暗怒,大喝一声就看身后本是隐藏在四周的弓箭手突然冒了出来,各个箭在弦上,就等候着一声令下就能将季海等人万箭穿心。
花容月没想到高威会暗地里布下埋伏,不,确切的说是他会料到高威会布下埋伏对付他,只是没想到季海的突然跳出来,会让高威将所有的怨怒撒到他的身上。
想到季海的出现也不过是为了帮他找回心儿,花容月不容推却,站出来挺身怒吼:“高威,你休得张狂,若是这帮弓箭手敢动季海一下,我花容月这辈子定不饶你!”
高威回眸冷哼:“就算朕不对付季海,你这辈子还会饶过我吗?”说完,高威就讥讽的笑出声。
凤倾城深知高威的性情,这个男人,绝对是不可以激怒的,要不然,后果不可收拾。
“高威,是你先掳走心儿,季海这么做不过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如果在这时候你背后伤人、趁机而入,你就连个正大光明的男人都不是。”凤倾城对着那痴狂到已经快要发疯的男人大喊。
听着最爱女人口口声声的指责,高威眼中藏着痛,看向她:“倾城,我只要你,只要你跟我走;你若是跟了我,我不会对这里的人动一根汗毛。”
“滚你娘的鸟屁!”季海一口打断高威的深情之语,看向花容月和凤倾城,“你们俩谁也不必站出来,我今天就要看看,这小子能把我怎么着。”
说完,季海将怀里的周心一把保护在身后,冷眸夹雪,器宇轩昂:“你以为自己设了埋伏我就没有准备?”说完,就看季海对着空中啪啪拍了两声,接着就看数人从他乘坐的船上冒出来,人人手中皆是拿着利器长箭,各个孔武有力、虎目圆瞪,和高威带来的一帮人大有不分伯仲的能力。
此次会晤,是花容月亲自写信给高威的,信中主要提起双方会见绝对不可乱动干戈,所以花容月这才将淮南军安排在岛屿上,自己就带了百十来人前来;高威因为心挂凤倾城,自然是不敢违背花容月信中的话,只是他这人多疑猜忌,所以暗中调派了不少人手一早就埋伏在此处,本想着若是花容月突然食言他也好有个对策;只是没想到现在没和花容月对上,倒是和这小子来了个王不见王。
高威自视有弓箭手埋伏,根本不怕季海这小子;只是没想到季海的那条船不大,里面却藏了这么多人,而且看伸手姿态皆是能武之人;眼看着优势已经不站在自己这边,高威心里一片惨淡惴惴,难道他这辈子注定了是要和他喜欢的女人分道扬镳吗?
季海就是吃准了高威这家伙会人多欺负人少,所以连夜飞鸽传书回到独孤城,调派出自己的亲信前来接应;高威若是敢和他硬碰硬,他根本就不怕他,耍阴谋诡计他更是不瞧上眼里,反正横竖他人都在这儿,就看这小子能将他怎么样。
“季海,朕终究是小觑了你!”高威冷笑着,阴测测的眼神里带着骇人的凶光。
季海双手环胸,一派从容淡定:“狡兔尚有三窟,跟你这种人对招,我不给自己留条后路敢随便来吗?”季海笑着一眨眼,慧光隐隐,咄咄逼人般的傲然模样:“高威,你大兴初立,这时候劝你不要多生事端,免得引火上身,最后连你好不容易得下的江山也被你玩没了。”
听着季海这字字句句皆是戳中要害,这时候,高威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这个男子,他绝对不是周颜身边的先锋如此简单。
“你究竟是谁?!”沉声冷目,高威终于问出重点。
季海回眸看了一眼凤倾城,这时候还对着喜欢的女人暗送秋波也只有他这只混蛋能干得出来,再回眸时,朗朗星目,带着浑然天成的自信和果敢:“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氏独孤,单名一个海字!云海之上孤独城城主,就是我。”
高威脸色乍变,想了各种各样的可能,只是没想到到头来,却没料到这小子居然是藏龙卧虎之辈。
捏紧了拳头,森森冷目也变得血红;他怎会不知这云海之上的孤独城究竟是个什么来头;几百年来,各国之间贸易经商皆是要路过独孤城,盘踞着天时地利,独孤城几乎拥有者全天下最大的财富;要说这岳家是北夏的第一首富,可是岳家和独孤城比起来,还是要逊色不少;尤其是上任独孤城主,听说是个极为出彩良莠的奇男子,在他手中,孤独城无人敢犯,城内百姓安居,生活富足,过的像是桃花源般的悠闲惬意的快乐日子,不知有多少百姓羡慕向往那样的生活;眼下,这季海突然自报家门,而且是如此来头,高威能不惊讶能慌乱能不憎恨恼怒吗?
眼皮子底下居然混迹了一个这样的人物他却不知道,也难怪当初楚襄王府一门被灭,他全数栽赃给花容月和镇国公府,从中还狙击阻杀想要投奔周颜的亲卫兵,谁知这帮士兵不光会打仗脑袋也极为灵活,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眼皮子底下溜走;那时候他还只以为是天意如此,给周颜留了一支可靠之兵,现在想来,定然是季海通过自己的身份地位调动了独孤城的人,暗中帮助这帮亲卫兵,一路南下这才寻找到周颜。
机关算尽,最终真是棋差一招!虽算不得满盘皆输,可是却丢了最重要的那颗棋子;想到这里,高威不禁悲恸心来,依依不舍得看着凤倾城,情难自禁的问:“你当真不跟我走?”
凤倾城爱慕了高威数十年,从她被老国公捡起送到镇国公府的那一刻,在她通过花容月认识到高威的那一天,她不管是少女时期还是风华正茂时期,她的心里一直都只装着这一个男人,她可以为他生、为他死,为他不惜曾经背叛过花容月;可到头来,一切不过是执着所得到的背叛和苦果;她已经品尝到这份苦涩,纵然现在心里依然爱着、喜欢着,她也不会再让自己的欲望支配自己;该断则断,这就是她凤倾城的做事风格。
想到这些,那原本沉默不语的她终于从花容月身后站出来,昔日那个风华正茂一身凌然之气的凤倾城再次回来:“高威,今天我就告诉你,我这辈子以与你缘尽至此,从今往后,我们再不相扯,你我立场不同,家国不同,若是将来再重逢,不是朋友,不是故人,只会是敌人。”
高威听着那剜心刺骨的话,鼻头酸胀难忍,竟然连声音都变了:“你当真如此狠心?”
凤倾城此刻内心也是波涛汹涌,眼看着眼眶又跟着红起来,再骄傲强大的女人,也躲不过一个情字;花容月看她这样,走上前一步轻轻地揽了揽她,凤倾城抬眸长看,终于在对上高威那双恋恋不舍得眼睛时,说出口:“后会无期!”
说完,凤倾城就头也不回的上了船,钻进船舱之中连最后的那一抹艳红也消失不见。
高威此刻,终于明白了为何当初花容月在重伤了周颜之后,难过痛苦的捂着心口闷了好几口血;却原来,这世上最能伤人的,不是刀剑枪炮,而是这个情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