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仔细细地看着姜姒,仿佛想要看清她到底在想什么,他没忍住,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半路上瞧见过。”
姜姒不好说自己差点撞破他二人的“好事”,只说今天自己看见。
仿佛怕谢方知不信,她又道:“原我也没多想,只以为她是吃坏了肚子,可没想到你方才一敲窗,就说是犯戒的小尼姑,所以我才……她还好吧?”
上一世的姜姒也曾怀有身孕,不过最后那个孩子没了。
也许这一辈子她可以坏到骨子里,可她心里还有个干净的地方,留给自己未来的孩子。
如今她愿意帮谢方知,一是因为这人帮过她,二则是因为……
不管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
姜姒脸上的表情忽然柔和了几分,然而眼底转瞬又带了几分狼狈。
怕被谢方知看出什么异样来,姜姒略一垂眼,道:“若是不方便说便算了。”
“她现在在柴房,不过她很怕……”见到她表情的那一瞬,谢方知仿佛觉得心底有把刀在戳,他袖子拢住了手,遮住了紧握的拳头,又道,“听说你们明早就走,我想叫她跟你们一起走,现在她在柴房藏着……我的意思是,伪装之后。”
在姜姒理解来,这一番话是:尼姑总不能随随便便就走了,更何况他还是与尼姑有私情呢?
她问道:“她在柴房藏着干什么?有身孕的人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
“姑奶奶,声音小点成吗?”
谢方知差点又要忍不住上去捂她的嘴了。
他现在觉得找上姜姒简直是最糟糕的一件事,但是如今也根本没有别的选择,此事若让姜荀知道,定然又有少不了的麻烦。
“你若不放心,我带你去看看她,更何况……此事之后,我可能暂时无法接触到她,所以还想劳烦四姑娘……”
“你前面带路。”
这话正合了姜姒的心意,不过她看见谢方知这表情,已经忍不住将他归入了“人渣”这样一个行列来。
谢方知走在前面带路,不过他衣衫有些单薄,寒风里走着,脚步落在雪地上,有隐约的“咯吱”声。
他可不知道姜姒到底在想什么,还问道:“说起来,四姑娘也不问问到底今次所为何事?”
姜姒心里早就为他这件事安上了罪名,哪里会问是什么事?
想着谢方知虽然风流之名在外,可不一定愿意说,如今询问自己兴许也是有些忐忑,真不知这人是不是要头一回做爹。虽心里不齿此人行为,可姜姒想着他还把小尼姑接出去,没说甩手不管,算算时日,也有快小半年了。
以前谁说谢方知薄情寡义来着?这看着,分明还很长情。
姜姒想着,因道:“我帮了谢公子,也不是无所求,谢公子不说,我也就不问。”
前面她问谢方知为什么会在这里,谢方知没有说,指不定就是因为这个小尼姑。
不过,萧纵也在这里,姜荀与谢方知也算是拉上了线,谢方知与萧纵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却是难说。
以姜姒上一世的记忆来看,谢方知与傅臣乃是支持七皇子的,如今插了个萧纵进来却是难说了。
她自以为善解人意,难得这样体贴,到了谢方知这里想着,却是道一句“蠢女人还是没变”。
到底心里是希望姜姒变得聪明一些,还是跟原来一样笨,谢方知也说不清楚了。
没几步路,便已经绕过了竹林,很快到了柴房外面。
雪夜里也没人,柴房里昏暗极了,只隐隐约约看得见一些影子。
姜姒在外头顿住了脚步,正想要开口问谢乙什么,便看见谢方知忽然转过了头。
走廊那一头蹲着个黑影,姜姒吓了一跳,谢方知却冲她摆了摆手,然后上前来推开柴房门,道:“我那边稍有些事,四姑娘可以先看看了缘。”
了缘?
这应当是那小尼姑的法号了。
姜姒谨慎地走进了柴房,便闻见这里特有的一种略带潮湿的霉味儿。
角落里放着一床棉絮,了缘环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起来,听见脚步声就吓得一抖,抬眼看见是姜姒,差点没尖叫起来。只是在尖叫声出口的刹那,她不知道为什么就哑了,接着眼泪就扑簌扑簌掉下来。
兴许是因为白日里见过,了缘讷讷叫了一声:“姜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