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知道他曾经参选。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这件事?谢克特现在所处的位置,使他成为一个很危险的人物。”
玻契斯露出温和宽容的微笑:“谢克特是突触放大器的发明者,而且仍是对它的操作真正有经验的人。他已经受到监视,今后的监视会更加严密。别忘了一件事,藏在我们之间而被我们识破的叛徒,对敌人所能构成的危害,比忠诚之士对我们的作用更大。
“现在,让我们继续讨论那些事实。谢克特用突触放大器改造了一个外人,为什么呢?动用突触放大器的可能理由只有一个,就是增进人的心智。而这又是为什么?因为我们的科学家接受过突触放大器的改造,那个外人唯有这样做,才能超越那些科学家的心智,嗯?这就代表说,对于地球上正在进行的事,帝国至少有轻度的怀疑。这是小事吗,殿下?”
教长的额头冒出零星的汗珠:“你真这么认为吗?”
“这些事实就像拼图游戏,只能有一种拼法。接受改造的那个外人,外表看来毫不起眼,甚至可说其貌不扬。这也是高招,因为一个又秃又胖的老头,仍能是帝国最高明老练的谍报人员。哦,没错,没错。除了他,这种任务还能托付给谁?……不过我们一直在跟踪这个陌生人,顺便提一下,据我们所知,他用的化名是史瓦兹。现在,我们再来看第二份报告。”
教长向那叠文件瞥了一眼:“有关贝尔·艾伐丹的那些资料?”
“贝尔·艾伐丹博士,”玻契斯表示肯定,“杰出考古学家,来自剽悍的天狼星区,那些世界满是英勇、侠义的偏执狂。”他以不屑的口吻说出最后半句,又道:“好啦,别管那些。总之,这个人和史瓦兹形成诡异而强烈的对比,几乎是种戏剧化的对比。他并非默默无闻,反之,却是个很有名气的人物。他不是秘密的入侵者,他的到来在大众心目中卷起一阵旋风。警告我们注意他的,不是小小的技术员,而是地球行政官本人。”
“你认为其中有关联吗,玻契斯?”
“殿下可以这么想,其中一人的作用,是故意转移我们对另一个的注意力。或者也有可能,既然帝国的统治阶级都是老奸巨猾,所以说,这两人代表着两种不同的伪装。史瓦兹尽可能避人耳目,艾伐丹则大肆招摇。对于这两个人,我们打算探究任何真相吗?……好,关于艾伐丹,恩尼亚斯警告我们一些什么?”
教长若有所思地摸着鼻头:“他说,艾伐丹领导了一支帝国资助的考古队,希望进入禁区从事科学研究,他还特别声明,绝不会有亵渎行为。我们若能以温和的方式阻止此人,他会在帝国议会中支持我们的行动。差不多就是这样。”
“所以说,我们会严密监视艾伐丹,可是这样做为了什么?哈,以确定他没擅闯禁区。他是个考古队的领队,却没有任何人手、船舰或装备;他是个外人,本来只该待在埃佛勒斯峰,他却偏偏不肯安分,为了某种原因在地球上东奔西跑,而第一站就跑到芝加。面对所有这些最古怪、最可疑的情况,我们的注意力是如何被转移的?哈,就是怂恿我们去监视毫无重要性的事。
“可是请注意,殿下,史瓦兹曾被藏在核能研究所六天,然后就脱逃了。这难道不奇怪吗?房门突然不再上锁,走廊突然没人守卫,多么诡异的疏忽啊。他又是在哪天脱逃的呢?哈,就是在艾伐丹抵达芝加的同一天,这是第二个奇特的巧合。”
“那么,你认为……”教长紧张兮兮地说。
“我认为史瓦兹是外人派驻地球的间谍,谢克特是此地同化主义叛徒的联络人,而艾伐丹则是帝国的联络人。看看史瓦兹和艾伐丹的会面安排得多高明:史瓦兹被故意放出来,一段适当的时间过后,他的护士——谢克特的女儿——便跑出来找他,这是另一个不太令人惊讶的巧合。万一他们的精密时间表出了任何差错,显然她就会突然找到他;他则会变成一个可怜的病人,以满足任何人的好奇心;之后他会被安然带回研究所,等待下一个机会。事实上,她曾告诉两个过分好奇的计程飞车司机,说他是一名病人。讽刺得很,他们这么做反而弄巧成拙。
“现在,请仔细听我说。史瓦兹和艾伐丹最先在自助餐馆相遇,那时他们装作不知晓彼此的存在。那是个预备性会面,目的只是指出目前为止一切顺利,可以继续采取下一步行动……至少他们并未低估我们,这点值得我们欣慰。
“然后史瓦兹首先离开,几分钟后,艾伐丹也走出餐馆,而谢克特小姐便遇到他,这简直是用马表控制的时程。在刚才提到的两名计程飞车司机面前,他们两人演了一会儿戏,便一同前往当翰百货公司,此时三个人就凑在一起了。为什么哪儿不好去,偏偏要选百货商店呢?因为那是个理想的会面场所,高山中的洞穴都不比它隐秘。由于过分公开,所以不至令人起疑;由于过分拥挤,所以没人能够凑近。太妙了——太妙了——我对这个对手实在钦佩万分。”
教长在座椅中不安地扭动身子:“假如我们的对手这么值得钦佩,那他就会赢。”
“不可能,他已经失败了。而这一点,我们必须归功于杰出的纳特。”
“纳特又是谁?”
“一个微不足道的特务,不过从今以后,我们一定要好好重用他,他昨天的行动简直无懈可击。他的长期任务是负责监视谢克特,为了这项任务,他在研究所对面街口摆了个水果摊。过去一周以来,他又接受了一个特别任务,那就是监视史瓦兹事件的发展。
“史瓦兹逃脱时他刚好在场。他看过史瓦兹的相片,当初他被带到研究所的时候,纳特也曾瞥见过他一眼。他观察到每一项行动,自己却没被发现。就是他送来的报告,详述了昨天整个事件的经过。他以不可思议的直觉,研判出史瓦兹‘脱逃’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设法跟艾伐丹碰一面。他明白自己单枪匹马,无法利用这次会面打探任何情报,因此决定阻止他们的计划。那两个计程飞车司机,就是谢克特小姐对他们说史瓦兹有病的那两个,猜想他患的是放射热。纳特立即发挥机智的天分,抓住这点大做文章。一旦发现会面将在百货商店进行,他马上向有关单位报告热病的传闻。感谢地球,芝加当局也有足够的智慧,能迅速采取合作的态度。
“百货商店随即疏散一空,他们原本指望以人群做掩护,用来掩护他们的交谈,现在这个掩护却被撤掉。他们被孤立在那里,看来非常可疑。纳特一不做、二不休,主动和他们接触,劝他们将史瓦兹交给他,由他护送回研究所。他们接受了,不然他们又能怎么办?……所以昨天从头到尾,艾伐丹和史瓦兹没交谈一句话。
“他没有做出逮捕史瓦兹的蠢事,那两个人还不知道形迹已然败露,将来还会引导我们捉到更大的猎物。
“纳特更进一步通知了帝国驻军,这个行动真令人拍案叫绝,使艾伐丹陷入一种绝未料到的情状。当时他只有两个选择:或是暴露自己外人的身份,令自己变得毫无用处,因为他在地球上,显然得扮成地球人,才能顺利展开工作。否则,他就必须保密到底,不论发生多不愉快的事,都得咬紧牙关忍耐。结果,他选择了英勇的第二条路,为了力求逼真,甚至折断一名帝国军官的手臂。那件事,至少一定会记在他的账上。
“他所采取的这些行动,本身便有重大的意义。若非极其重要的事物遭到威胁,他,一个外人,为什么为了一个地球女子,就甘愿当神经鞭的活靶?”
教长将两只手放到面前的办公桌上,他露出凶狠的目光,脸上原本柔和的线条皱成一团,显得苦恼万分:“你做得很好,玻契斯,从那么贫乏的线索中,竟能织出一张这么复杂的蛛网。你的分析很高明,我觉得你说的都很有道理。根据逻辑研判,我们无法得出第二个结论……但这就表明,他们已经太接近了,玻契斯。他们太接近了……而这一次,他们绝不会留情的。”
玻契斯耸了耸肩:“他们不可能太接近,否则,面对整个帝国可能毁灭的潜在危机,他们早已主动出击……而他们的时间已所剩无几。如果想有所进展,艾伐丹就必须再和史瓦兹碰面。因此,我可以为您预测未来的发展。”
“说啊——说啊。”
“现在史瓦兹一定会被送走,好让过紧的风声渐渐平息。”
“但他会被送到哪里去呢?”
“这点我们也知道。史瓦兹是另一个人带到研究所去的,那人显然是名农夫。谢克特的技术员和纳特两人,都向我们描述过那人的相貌。我们清查了芝加附近方圆六十里每个农夫的登记资料,结果纳特认出一个名叫亚宾·玛伦的人,而技术员也支持这项指认。我们暗中调查那个人,发现他似乎在帮他的岳父——一个没希望的残废——躲避六十大限。”
教长一拳重重打在桌上:“这种案件实在层出不穷,玻契斯,今后必须从严执法……”
“现在问题不在这里,殿下。重要的是这名农夫既然违犯俗例,他就有了供人勒索的把柄。”
“哦……”
“谢克特和他的外人盟友,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工具。也就是说,史瓦兹必须找个地方隐居起来,要比在研究所中能安全地躲藏更久。这个也许无助又无辜的农夫,正是一个完美的选择。别担心,他会受到监视,史瓦兹绝不会逃出我们的视线……好,不久之后,他和艾伐丹必定会设法进行另一